王天风实在是太了解他了,尤其是他那要命的直觉——张安平经过几次的试探,确定王天风对自己了解的一塌糊涂,哪怕是各种事实都摆在眼前,王天风依然都以直觉来判断,且精准的要命。
和此人为友的情况下,这种了解无关紧要,但抗战胜利后,国民党掀起内战,彼时可就是敌非友了。
以王天风对他的了解,必然会给他造成严重的阻碍甚至危及。
所以张安平有将危险消灭在萌芽的冲动。
可是,他终究做不来这件事。
他魔改的死间计划,以王天风为棋子、牺牲王天风的人,对他来说已经够不要脸了,若是违背本心而故意坑害战友,那还是他自己吗?
老岑不知道张安平所想,见张安平答应下来便不再纠缠这个话题,张安平的保证从没有落空过,他极度的信任自己这位同志,自然不会絮絮叨叨。
“老岑,还有一件事,王天风会出卖徐天,田丹的和田鲁宁必须要撤走,不过我会安排徐天去做这件事,到时候你让同志们做好接应即可。”
老岑点头答应,随即疑问道:“徐天,你是放弃了吗?”
他知道张安平很看重徐天的。
张安平没有正面的回答:“这事以后再说吧。”
老岑叹了口气,突然理解张安平刚进来时候的纠结了。
……
伊藤机关。
伊藤正势看到被卸掉了毒牙并略显狼狈的王天风被带进来后,竟直接起身:
“王区长,久仰大名,请坐。”
王天风坦然的坐下,随即开始打量起伊藤的办公室。
“王区长,我对您可谓是仰慕已久了,只是没想到我们第一次见面,竟然会是在这种情况下。”
王天风常年古井不波的脸上露出一抹嘲弄:
“你不用大费周章了,从我嘴里,你不会得到有用的东西。”
“还是来点硬的吧,或许,我可能会招呢?”
伊藤大笑着摇头:
“不不不,王区长,您误会我了——我没想着从您的嘴里获得什么情报,更准确的说,是我压根就从你嘴里无法获取到有用的情报!”
“什么意思?”
伊藤大笑道:
“王区长,您不觉得您的被捕很出乎意料吗?”
“自帝国占领上海至今,在上海,帝国可没有成功抓捕到一位核心级的军统干部。”
王天风不语,只是脸上闪过了一抹的悲愤之色。
伊藤敏锐的捕捉到了王天风的异样,忙道:
“王区长,您还是误会我的意思了——您不觉得您被捕……非常的意外吗?”
“成王败寇,”王天风恢复了冷漠:“所有的败寇都有各种各样的理由,但有一点是无法忽视的——”
“那就是输了。”
伊藤错愕,随后摇头道:
“输和赢,看的只是眼前的定义——就像这一次,王区长觉得我赢了吗?”
王天风瞥了眼伊藤,没有回答这个废话的问题。“王区长不屑于回答吗?”
“那我来告诉王区长——我看似是赢了,但我实际上输了。”
伊藤露出了苦笑:“你我,其实都是这一次的败寇。”
王天风反问:“我可以理解为这是‘成王’居高临下的得意吗?”
伊藤叹息:“王区长对我的偏见有些重啊——”
叹息过后,他便自顾自道:
“我面前有两个选择,第一,明知道这是个饵,我吃下它,我反而会让对手轻装前进,在下一次的交锋中,毫无顾忌的对我碾压。
第二,明知道这是个饵,我不吃它——但我不吃它,没有人会理解我的顾虑,也没有人会在乎我的想法,他们能看到的只有我面对嘴边的肥肉而弃之不顾。
却浑然不知道如果我不吃下它,我的对手将陷入持续的内耗。”
伊藤又是一声叹息后,反问王天风:“王区长,换做是你,你该怎么做?”
王天风的脸上的肌肉仿佛是僵硬了一样,久久的不曾说话。
伊藤则继续道:
“我没有选择,我只能选第一个,毕竟,我迫切的需要一个胜利。”
“而我的对手,也料定了我会这样。”
“用军事上的术语就是说——”
“战术的胜利,战略上彻头彻尾的失败!”
王天风陷入了沉默之中,但脸上时不时露出的愤恨之色却表明他没有那么的平静。
伊藤给了王天风足够的考虑时间,觉得火候差不多了,便道:
“王区长,我猜不管你做出什么选择,都一定会在那个人的预料之中,对否?”
此话一出,王天风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
伊藤原以为王天风会做出聪明的选择,却不料王天风在无力了许久以后,突然出声:
“或许,他有他的考虑吧。”
“不管如何,我都是败寇。”
“既然败了,不管是什么原因,终究是我棋差一招。”
说罢,王天风起身,呢喃道:
“或许我死了,他才能更不好受。”
伊藤暗恨王天风不知好歹,但王天风是自开战以来被捕的第一位军统的高层,他又怎么会舍得让其如愿?
“王区长,我会给您时间让您想清楚的——您是我最尊重的对手,此番之败,非战之罪!”
“来人,请王区长下去休息。”
王天风被带下去以后,一名高级特务道:“机关长阁下,此人如此不识好歹,不如交给我来处理?中国有句古话,三木之下何愁不得!”
“信也,你啊,得好好学一学观人之法了。”
伊藤教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