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霁从前渴望权力,想要加官进爵,光耀门楣,可那都是为了温知渝,如今阿姐没有了,那他又能为了什么呢?

“阿霁,回去吧,我困了。”温知渝轻声开口,温霁走上前,用毯子将温知渝裹好,然后横抱起来,缓步走入房间。

他们身后,开得正好的垂丝海棠已经开始落花了,在地上散了一地,然后在泥土中腐烂。

温知渝这段时日越发的嗜睡了,而且是无时无刻的直接昏睡过去,温知渝每一次睡过去的时候,温霁都在担心他的阿姐再也不会醒来。

温知渝睡着的时候,就连呼吸都轻缓起来了,单薄的胸口几乎没有起伏,温霁这几日在温知渝睡着的时候,都会忍不住摸着温知渝的脉搏。

那微弱的脉搏好像随时都会消失一样,温霁偶尔摸不到的时候,只觉得自己的心跳都要停止了。

温知渝醒来的每一天,温霁都觉得终于活过那一天的,应该是他才对。

招月轻手轻脚的走进屋来,看着温霁握着温知渝的手坐在床边,招月走上前“少爷,您去歇一歇吧。”

“不必了,不守着阿姐,我也睡不着。”

招月看着温霁泛白干裂的唇瓣,也知道少爷这个时候根本劝不动,招月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温知渝,御医说,他家姑娘就是这几日的事儿了,这几日少爷寸步不移的跟着姑娘,或许也是知道,某一天姑娘睡着之后,就再也不会醒来了。

四月初一,风和日丽。

温府小少爷温霁认祖归宗,写入萧氏族谱,改名萧霁,字子昭。

平阳侯府这一次一改往日作风,极低调的完成了这件事,请来观礼的,除了萧氏一族的人,大多是在这京城中举足轻重的人物。

那风度翩翩的少年郎,穿着绣着银线的玄色锦袍,立在人前,半点看不出市井气来,全然的矜贵无双。

温霁不肯改名,这是阿姐给他的名字,只愿意改姓,萧景阳倒也没怎么反对,他也不是文人,家中孩子的名字也没什么讲究,萧霁就萧霁吧。

温霁既然应了阿姐这件事,就不会失信,温霁跟在萧景阳身后,感受着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萧景阳没有看他,只是带着他往前走去,“感觉到了吗?”

“什么?”

“他们看你的眼神,没感觉吗?”

“嫉妒,羡慕,恶意,这些眼神,我从前也不是没有遇到过,不过今日尤其多罢了。”

萧景阳点点头,身为平阳侯世子,首先就要学会面对这些人的恶意。

“那你作何感想?”

温霁看了看日头,微微眯起眼,阿姐身子实在虚弱,所以今日没有来观礼,他得尽快赶回去才行,至于“感想?说明当这平阳侯世子,果然不是什么好事。”

萧景阳一时无话,最后只能重重哼了一声,带着温霁走入祠堂。

萧家人说的那些话,温霁并没有认真去听,他也不知自己在想着什么,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直到萧景阳提笔在族谱上写下他的名字:萧霁,温霁才恍然回过神来。

今日离开这个祠堂,便再也无人叫他温霁了,他是萧霁,是平阳侯府的世子,是萧景阳的孙儿,而不是当初溪源县那个小乞儿,也不是温知渝的阿弟了。

萧霁站在萧景阳后面,叩拜了祖先牌位,这上面甚至添了萧霁那从未谋面的母亲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