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女士们,不要再叽叽喳喳了,现在不是新生联谊会环节,是3E考试,如果你们通不过考试现在的社交就都没有意义了,等待你们的不会是卡塞尔学院的一流教育,而是一张飞机票遣送回国,这张飞机票还会算到你们自己的账单里。”曼施坦因板着个脸,视线主要从维乐娃的脸上开始扫过,直到整个教室的目光都注视向了他“现在我们开始分发考卷,在考卷分发完毕后我们会封闭考场,这次的3E考试我们会全程利用摄像头的监控。”
学生们抬头看了一眼角落的摄像头,控制摄像头的教员还十分风趣地点了点摄像头的脑袋,示意有人正透过它盯着他们,不少学生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的表情,也有少部分学生十分礼貌地向着摄像头点头回礼,大概是想给监考员留下个好印象。
“在座各位都是聪明人,如果有谁想要作弊的话可以省省了,诺玛的信号完全覆盖了这片区域,任何加密的信息都会被破解,风纪委员会绝不姑息徇私舞弊行为,一旦作弊被发现等待作弊者的只会是严肃处理。”曼施坦因颔首淡淡地说。
林年把iPhone3关机推到了桌面左上角,摸出了把小刀把铅笔削得更锋利了些,等待考卷发下来,在曼施坦因身边一个高年级的监考学员从古德里安手中接过密封的牛皮纸袋,拆开后把厚厚一叠考卷分发了下去。
试卷从前到后一个一个传过,在接到考卷开始审题的瞬间,教室里响起了吸冷气的声音,等卷子落到林年手中时,学生们也已经议论纷纷了起来,林年看也没看试卷,随便抽了一张就传到了最后。
楚子航在这时也才接过考卷,看见上面比自己脸上的表情还要干净的卷面时,也为之一怔但却没进一步表现出更大的反应,而是扭头看向了身边的林年,见到林年还在漫不经心地削着铅笔玩,他也不那么大惊小怪了起来。
教室里不那么惊讶的人也有不少,其中就包括跟林年有过脸缘的红发女孩陈墨瞳,以及狮心会的兰斯洛特和苏茜,三个人在拿到考卷后,前者漫不经心地丢下考卷打着哈欠转笔完,后两者则是第一时间回了一次头,然后再面无表情地转过头来平摊试卷陷入沉默。
能进入卡塞尔学院的学生都不是蠢人,大家都逐渐想起了这个教室里存在着一个考过一次3E考试的学员,在诧异惊讶过后都不约而同地纷纷把头转向了教室角落的位置,看见‘S’级一副风轻云淡的表情后,每个人都知道自己反应过度了,原本想举起提问的手也安稳地放了下去,定了定神埋头努力地盯着试卷似乎想看出什么之前乍一眼没注意到的花儿来似的。
“那么考试现在正式开始,禁止交头接耳和窥伺其他考生考卷,你们的行为会被记录在诺玛的信息库里随时反复调查,作弊行为是会被事后追究的。”曼施坦因教授也很满意自己的学生做了带头的作用,原本他想发言的话也都吞回了肚子里,点了点头后抬起了右手轻轻按了一下上面的腕表,教室里的挂在墙壁上的壁灯一盏盏亮了起来,黑色的幕墙从雕花窗户的夹层里伸出,将所有窗户都封死了,整个教室只剩下壁灯提供的亮光。
靠窗的林年随手敲了一下窗户夹层,发现是加厚防爆的,有这种防备大概是害怕学员在考试的时候言灵失控?只要快速撤离其他学员这间教室就能成为完美的防爆室。在自己进行3E考试的时候可没这阵仗,但逐渐细细一想他好像又发现那时好像整栋教学楼都清空了,自己就算是炸弹成精被龙文这把火给点了,卡塞尔学院最多也就牺牲一栋教学楼罢了。
在教室封闭完之前曼施坦因教授和高年级的监考学员已经提前出去了,壁灯温白的光线下,教室里每个学生都垂着头盯着视线一言不发,监控摄像头默默地扫动着所有人。
试卷是白卷,要么问题出在试卷本身,考题是用的隐形墨水或者更高端的技术需要学生们自己发现从而进一步答题,考验学生自身的学识和应变能力。要么问题就出在考题上,很多人都注意到了这是一间多媒体教室,白板左右的天花板角落里挂着两个外放音响,如果考题是听力题的话倒也显得正常合理了。
教室里气压变得很高,每个人都闷着气仿佛要窒息了,按捺不住紧张的男生不断按着随身携带的圆珠笔,一旁摩斯密码专精的女学员见了鬼一样看向他不懂为什么这人要发射珍珠港H示爱田纳西州,袭击妈妈,春天蠢蛋和南瓜派。
就在这个时候,教室里的音响果然响了,但里面传出的却不是衬衫价格是多少的烂俗梗,而是一段音乐的前奏,不少艺术涵养丰富的学员只听前奏响个两三秒就猜出了这首曲子是什么,《can't take my eyes off you》,1967年Frankie Valli主唱的歌曲,经典中的经典,迄今为止拥有四十多个翻唱版本公认的艺术神曲。
这是在搞什么?卡塞尔学院考试的时候还带放歌助兴的吗?这里不会是披着混血种皮的音乐学院吧?
于是所有人又整齐地回头看向角落的‘S’级,想看看‘S’级在做什么,毕竟曼施坦因刚才宣布规则的时候只说了不允许交头接耳,没说不允许左顾右盼不是么?反正现在大家都没动笔,左顾右盼也不是奔着抄袭去的。
被注视的林年有些无奈,好像什么都不表示显得有些不近人情,他也只能指了指耳朵又指了指音响示意考试的确已经开始了,有些人反应过来后立刻凝神仔细去听喇叭里的较为轻快的男声。
教室里一时间就只剩下了歌声,每个人都低着头拿笔盯着考卷,想从歌声里听出来什么,最先有反应居然是之前跟林年搭话的芬兰女学员维乐娃,她什么也没说但眼睛里却流下了两行泪水,顺着尖尖的下颚滑到了衬衫上,为白色的领口染上了更深一些的水色。
“原来...是这样的。”她轻声说。
没人会认为维乐娃是答不出题急到哭了,甚至根本没人在意维乐娃,每个人不知不觉都陷入了魔怔般的情景中,像是行走在潭水边的人,凝视幽深潭水时忽然失足叠了进去,落水的瞬间耳边只剩下那悠扬的音乐,视线所触的水面上摇曳的天光飞速地变弱,好像整个自己被整个世界都抛弃了,陷入了那触不到底的潭水深处,像是要进入另一个世界,只属于他们自己的世界。
紧张不安的气氛一扫而空,很大一部分学员呆呆地坐在原地,坐着就坐着,像是小学时玩的木头人游戏,也像是被催眠师一直念叨你是一棵大树的受害者,坐在椅子上双脚像是扎了根,不断地延绵到地板深处,如果爬楼梯到图书馆的一楼或许真能看见天花板上钻出的无数树根。
一个女学员忽然站了起来,自顾自地走向了窗户的方向,即使撞到了窗户上的黑色防爆铁板也一直自顾自地走着,边走还边用脑袋轻轻撞击铁板,让人想起游戏里卡了BUG的NPC,再这么走下去大概就得穿模了,还好曼施坦因有先见之明把这间教室封锁了,不然这女生大概得从窗户爬出去跳下二楼。
如果说跳楼都是小动静的话,比她更活跃的另外一个高挑明媚的俄罗斯女孩甚至已经开始舞蹈了,她站在了自己的课桌上双手交叠在胸前,裸脚垫在桌面上以天鹅舞的姿势旋转着,脚下的课桌没有丝毫颤抖,足以见得她平衡性之强,舞蹈功底深厚,没人知道她看到了什么,整个教室好像都成为了她的舞台,她双眼失去聚焦环视着底下的学员们,脸上带着兴奋病态的笑容,却无人真正地欣赏她曼妙的舞姿。
群魔乱舞,这是唯一能形容这个场面的词,但在群魔乱舞的情况下还是有一些能保持理智答题的正常人的。
兰斯洛特按着额头,沉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在音乐响起的瞬间他就敏锐地察觉到有杂音隐藏在歌曲的低音部分,在仔细地聆听过后他瞬间就进入了灵视状态,看见了一些古早恒远的东西。可血统的优秀和自身性格的冷静让他在幻觉中保持了自我,右手握着的铅笔开始在纸面上记录自己看见的那些藤蔓与花纹,每一幅画都显得那么无厘头,但却又充斥着诡异的美感,让人脊骨发麻。
在答题的同时兰斯洛特也扭头看向考场里自己早先一直在注意的一些人,首先就是他前方第一排的那股红发女孩,对方是学生会的狙击手,在自由一日的表现给狮心会的所有成员都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有人猜她是学生会里的黑马,也有人猜她在来到学院之前是一名国际雇佣兵。
陈墨瞳?兰斯洛特好像记得对方是叫这个名字,现在这个红发女孩表现得也相当镇定,斜靠着墙壁侧脸看不出悲喜,右手握着的铅笔随意地在纸上图画着,但视线却完全没有聚焦到纸面上,而是凝视着前方的空气,像是洞穿了虚空看见了黑暗深处的东西。如果再接近些兰斯洛特就可以注意到其实这个女孩现在并不是像外表表现出的那么平静,在那双暗红色的眼眸中瞳孔放大着,似乎是看见了什么难以接受的东西,透露着一股不可遏制的惊恐,那么的无力,仿佛是一个站在灾难面前的小女孩,只能呆呆地看着大楼倾倒将自己的整个人生砸毁个稀巴烂...
刺耳的摩擦声打断了兰斯洛特的思路,他轻轻皱眉扭头看向了一旁,发现声音的来源居然是一个熟人——跟他同为狮心会大一新成员的苏茜。
两人其实近几天在狮心会里见过几面,聊了几句,一来二去也算是熟悉了,平时苏茜都是一副冷静成熟的模样,可现在的她却在做着她的性格根本不可能做的事情——她在用手中的铅笔破坏自己的桌面,铅笔尖端已经被折断了,只剩下铅笔本身被磨平的木端,她的力气极大单手握着铅笔在桌面上一下又一下地划出深深的印子,像是在构图什么癫狂错乱的杰作。但相对之下她的脸又是那么的静,静得像是黎明开放的兰花,眼里透露着眷念和爱意,与手上的疯狂举动相照应让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