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个曾经出现在听证会上调查组对于林年的控诉,如今却是落到了楚子航的身上,二度暴血带来的极强的杀戮意志唤醒了这个男孩身上隐藏的优秀的龙族基因,强而不讲理的龙族基因在长时间的失去枷锁后理所应当地开始暴走,意图完全修改人类基因,强迫着它的宿主进化。
对于‘暴血’的原理以及危险再清楚不过的林年很明白,这种进化的尽头绝不会让自己手中环抱的大男孩成为新的神明,到头来怀里睁开眼睛的只会是一只拥有着失控的危险死侍,他只有两种选择,要么杀死楚子航,要么停止这种“进化”。
亦如那句话所言,林年从来都不是一个合格的保护者,以他现在的能力他只能做到第一种选择。
可得力于林年是幸运的,在人生中面临的无数选择中,他总是有第三个选择。
也就是在这种时候,正统的人出现了。
李获月作为整个UA851航班的救星出现在了停机坪,那么她背后的正统会随着她的登场一起现身自然是理所当然的。
在看见以中山装女子为首,出现在停机坪的那一批人的时候,林年就知道自己可能没得选了...又或者说,他唯一的选择找上了门。
那名中山装女子对林年握手进行自我介绍时,自称为李秋罗,是正统‘狼居胥’的指挥使,权责近同于卡塞尔学院执行部的部长,却也有微妙的不同,不过情况特殊,她没有对自己在正统中的职务过多的去解释,她只是直截了当地告诉林年,他怀中抱着的楚子航已经进入了“堕神”的阶段,情况危机,刻不容缓。
在李秋罗的描述里,林年大概得知正统对于“堕神”的概念,基本可以等同于西方世界的混血种口中的“死侍化”,都是极为严重的基因崩溃被龙族所同质化的失控现象。
但很快关键点这时就凸显了出来,不同于秘党眼中对于超越“临界血限”进入死侍化的混血种视为寇仇,水火不容的态度,正统这边没有上来就递给林年一把刀,并且询问是要他自己动手还是他们代劳。
反而,李秋罗耐心地告诉林年,你的朋友或许还有救,但需要特别的救治手法。如果你能接受,那么就带着他跟我来,如果不能接受,那么正统也不强求,但在对方完成死侍化之前都需要处于正统的监视之下,并且正统有权在对方完成死侍化的一刻出手进行击杀。
林年选择了接受正统的好意,但提出了需要旁观的请求,对方略微思考后选择了同意,但旁观的人只能是林年。
所有的交涉和洽谈都被搁置了,和正统真正意义上的初次接触,林年就被这位李使司带入了一辆清空了的救护车后座。他原本以为在救护车中会存放着血液净化设备和血液透析机,但哪想里面什么都没有,不过细想也是,简单的空难不会有人会准备这种医疗设备。
紧接着林年就被李秋罗要求将楚子航平放在了推进来的担架床上,背身向上脱去了外衣,当露出了那依旧还浮现着片缕自主蠕动的青黑剑鳞的背肌时,林年的额角都略微跳动了一下,即使楚子航已经陷入了休克昏迷,那些残余的鳞片依旧像是有意识一样贪婪的呼吸张合着,一眼扫去像是生长在人肉中的蠕虫,令人头皮发麻。
暴血是有代价的,这个代价极重,这种丑恶和痛苦永远都只会被藏在力量的光鲜下。
李秋罗见到这足以让大部分混血种跳起来的一幕却是眉目都没有抖动一下,平静地从袖口中拿出了一个一掌长的沉香木匣打开,里面是依次摆放着九种针。
林年在卡塞尔学院的课程上选修过正统开设的传统课,他浅薄地了解过《黄帝内经》中有过一篇《九针论》,这九种形制各异的针应该也是源于其中的典故。
在《灵枢·九针论》里黄帝曰过:余闻九针于夫子,众多博大矣,余犹不能寤,敢问九针焉生,何因而有名?岐伯答曰:九针者,天地之大数也,始于一而终于九。
九针遂也被叫作灵枢九针,即,夫圣人之起天地之数也,一而九之,故以立九野。
李秋罗用的是古法九针,而非是新九针,从针的色泽以及质感来看,材料是为金属带却并非纯银与金。
她捻针极为熟络,与其说是拾,不如说是抹,针贴肌而起,落针轻却有力,刺破浮络、孙络,调令局部的气血运行,另一方面又反之破开了穴位浅表脉络,引导略带色沉的粘稠腥臭血液排除体内。
与此同时,在她开始施针的一刻开始,无声的领域就已经释放了,笼罩了担架床上的楚子航,如是一台三维的显微镜,从内到外的将这个男孩的每一处细节照入了视网膜中。
林年想要释放‘时间零’在作为辅助,但却没有妄动,而是抬头看向李秋罗准备询问她的意见。
却没想到李秋罗似乎是料到了林年的想法,提前一步平淡地说,“不要驭使你的‘真言术’,针灸之道在于观察气血流动,调和、疏堵,是为极动生生之理。与象征风停水止的‘玉漏’所代表的极静之道是相斥的,贸然接合反倒会妨碍施针的流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