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浸染透了两侧锁骨的纱布,双腿内侧的两个伤口溢出的鲜血也从吸饱血水的纱布里流淌了出来,顺着大腿的内外延一直顺溜而下,汇入膝窝,斜斜地从绷直的小腿弧度上淌下进入鞋子里,里面的白袜子如今都被染得血红,每走一步都有血水被挤压的异响。
贯穿伤不是那么好处理的,在包扎完伤口后,赵筎笙没有忘记从入口那里捡来的医疗包里取出对应破伤风的针剂注射,为了保证伤口不会感染还口服了抗生素药物。
和其他混血种不一样,赵筎笙清楚自己身体的情况,一旦因为那些钢筋上的铁锈而得了破伤风,那么她十有八九会死于那个病死率接近100%的急性感染疾病,就算没有感染破伤风杆菌,单单伤口发炎和化脓就足够让她失去行动力。
真麻烦。
赵筎笙不止一次厌恶自己的这身血统,总是在很多时候掉链子,可到头来她想要去做应该做的事情,保护应该保护的人最终也只能依赖这身血统。
失血量有些过多了,赵筎笙默默估算着自己的极限,回头看了一眼走来时留下的一地血痕,要不是她已经把下水道里的死侍基本杀了个干干净净,再闻着血腥味的来一批死侍以她现在的状态真想解决就有些麻烦了。
可到头来赵筎笙也不后悔当时对路明非和苏晓樯出手,驱逐掉无关者这是要务之一,从进入这个下水道开始,她就意识到了栩栩就藏在这个层级,大概率状态不佳,很可能处于负伤状态。
所以她的第一个行动就是成为了人形自走诱饵,尽可能地将整个下水道中的死侍吸引到她的身边,然后一一解决掉,因为她没有百分百的把握能在如此多的敌人中完全地保全受伤的栩栩离开,只要存在一点风险,她就不会去冒险,宁愿自己累一些,将危险全部扼杀在摇篮中再做出下一步的行动。
任何可能威胁到下一任“月”的东西要么被她清扫出局,要么彻底远离这个地方,她不能忍受任何一点意外出现,司马栩栩是正统的延续,容不得一点意外,而她的存在就是为那个男孩保驾护航,直到他能担大任的一天到来,在这以前,所有的荆棘由她铺平,所有的泥泞由她淌过,这是死士的责任,从小支撑她信念的支柱。
医疗包被拉开,赵筎笙从里面找到了一个黄色的塑料药瓶,看起来就像是美国家庭里装止疼片的小药瓶没什么区别,在拧开盖子轻轻嗅了一下里面药物发散的气味后,她确定了药物的大致成分和效果,这是掺入了“骨、血、角”的提纯物,可以通过内服的方式进行次级血统精炼。
赵筎笙倒出了一颗药片,用指甲在上面刮出一些粉末在手心里,足量以后低头用舌头轻轻地舔舐干净那些药粉。
迫于“河图”这个真言术的特殊性,赵筎笙从出生开始就被赵家的宗族长禁止接触一切与血统精炼技术有关的文献,在五大宗族核心圈内流传的“天灯”的技巧此生与她无缘。
她是赵家的嫡长女,宗族的传承在她身上算得上是表达得淋漓尽致,如果不是她的言灵问题,她或许应该成为一个德高望重的医生,而不是为“月”继任者保驾护航的死士。
从出生开始,赵筎笙本该作为“月”之秘术的传承者,赵家的宗子也是一开始便将她朝着这方面培养的,直到她显露出了自己的权能,那个名叫“河图”的,只存在于典籍上的古老真言术,五大宗子专门因为此事进行了一次讨论,最终得到的结果便是比起“月”的调理者,拥有“河图”这个可怕真言术的赵筎笙更适合成为“月”的死士,为“月”生,同时也为“月”死。
赵筎笙没有拒绝宗族为她的安排,在宗长抚摸她的头顶,为她指向槐树下脸上盖着古书在阳光灿烂的日子里打盹偷懒的男孩,告诉她那就是她以后一辈子要用命守护的宗主时,她便下定决心接受了自己的命运,无怨无悔。
心脏猛地收缩,赵筎笙张开嘴咳出一口乌红的血在地上,掺杂了“骨、血、角”的药粉已经透过胃部进入了代谢器官以及通过毛细血管渗透入四肢百骸,这对于其他混血种来说不过是一针兴奋剂的效果,对她来说却是一剂实打实的虎狼猛毒。
之于赵筎笙而言,血统但凡进行过度的精炼,无疑就是将烈油倒进了血管里,她浑身上下的皮肤都略微泛红,瞳眸也染上了不正常的血晕,这已经是她能接受的血统精炼的极限,再进一步,就会发生不可逆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