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知道为什么,林年没法把这句话说出口,可能是因为曾经他的确被那些人的谎言伤害过,内心深处真的不敢百分百肯定这不会又是一个致命的谎言。也可能是因为想起了林弦在咖啡厅与他说过的那句话:就算是我的话也只能相信一半。
真是悲哀,面对路明非的质问,林年明明只要肯定咬死自己的看法,也是刚才一直劝他的理由是对的,那么路明非说不定就会松口,但现在他却无法承诺,陷入了死一样的沉默。
让路明非相信林弦或者曼蒂·冈萨雷斯,那岂不是让他去相信亲手或者间接害死了那个女孩的帮凶么。
这么残酷的事情,谁也不会接受。
“你还真是...一点都没有改变啊,林年。”路明非忽然静了下来,像是忽然通透了什么,望着林年。
“我...”
“林年,睁开眼睛好好看看。”路明非忽然说。
他抬起了手指住了自己,在他的身上,那熔红龙鳞依旧留着被大地与山之王撕咬和贯穿的伤痕,它们在恢复,但却依旧可以从痕迹看见那遍体鳞伤的惨样。
重创芬里厄,路明非依旧付出了代价,可付出代价之后得到了什么呢?得到的是兄弟的阻拦,以及血仇在胸腔中爆发无法宣泄的痛苦。
“看清了吗?”路明非看着林年的眼睛,血泪从瞳眸中缓缓流下,低声问,“这就是后果。”
“林年,你和我,我们还要按着她们的剧本走多远?死多少我们在乎的人才算为止。”
浑身燃烧着火焰的男人眼眸虽然充斥着暴怒,但林年却发现他从未有如此清明和冷漠,“权与力?那些膨胀的力量,他们所带来的力量真的有用吗?到头来如果还是像是傀儡一样照着他们的话,按着他们的步伐去走真的会得到你想要的结果吗?”
“你知道吗?如果不是我,苏晓樯早就已经死在尼伯龙根了!在苏晓樯陷入危险的时候你在做什么?按着别人的剧本,听他们告诉你的情报,被一个女人骗去杀正统的五个宗族长?最后还差点被她卖了?!”
沉重的话语就像刀山一样压下,让林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吭不了一点声,因为路明非没有说错半句话,他说的都是对的。
“你告诉我,你现在有什么资格站在我面前,跟我说你是对的?杀了龙王反倒是要世界末日了?会不会是皇帝根本就不想芬里厄死那么快,耶梦加得其实现在正在向这里赶来?所谓魂灵分离什么的,真的有例子可以证明这不是胡扯吗?会不会是耶梦加得需要一定的距离才能完成融合,所以才需要骗你来阻拦我杀了芬里厄,尽可能拖延时间等她进入尼伯龙根后悄然完成融合?”他说,“我不知道到底什么才是真的,但陈雯雯一片一片被撕成碎片的时候,我在现场,我知道,这个才是真的,我也知道我现在该干什么。”
一连串的质问,提出了一连串的可能性,林年却一个都无法回答,一个都无法论证。
就和路明非说的一样,情报是别人告诉他林年的,他只是相信了那些情报,然后站在了路明非的面前阻止他,至于证据,林年没有。
林年没有说话。
路明非看着林年的模样越来越失望,眼中全是痛苦的暴虐,对于兄弟的失望和对龙王的仇恨冲突在了一起,那情绪简直搅动着他的心肝肠肺,让他喉咙里止不住地想要发出嘶吼和呜咽。
可他不能这么做,因为他知道在对面那个男人的面前,他不能露怯,他要复仇,他要杀了芬里厄就必须狠到最后。
林年想要说服他,他又何尝不想说服林年?
“林年,我学会了一件事。”
林年迎着路明非的眼神,看着那熔红的眼眸,听见对方说,“要做自己的选择,而不是听别人告诉你该怎么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