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纪洵挂断手机问。
话音未落,他就看见了答案。
左边几米开外的安全楼梯处,一个眼熟的身影倒在血泊里,面戴口罩的法医蹲在地上,正忙碌地检查着什么。
赵警官说:“徐朗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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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说,人生就是如此跌宕起伏。
短短几小时内,事态从邻里纠纷变成刑事案件,办案人员从派出所的片警变成公安局的刑警,纪洵也从惨遭骚扰的男大学生变成引人注目的嫌疑人。
徐朗的尸体是清扫楼道的保洁发现的。这栋楼是一梯两户的格局,总共有七层,701的业主常年在国外工作,整层楼只有纪洵一人居住,而他偏偏还是被害人的骚扰对象。
别说警察了,纪洵自己都觉得可疑。
好在刑警还算客气,没有当场给他戴上手铐押回局里,而是让纪洵回到客厅,第一时间先做笔录。
负责询问的刑警叫郑自明,大约四十岁左右,看向纪洵的目光自带威严与震慑感:“你跟死者是什么关系?”
纪洵如实回答:“普通邻居,不熟。但徐朗说他爱我。”
郑自明下意识打量他,认为这句话的可信度很高,纪洵确实长得好看,甚至完全能用漂亮二字形容。
他左眼尾下并排长了两颗褐色的浅痣,点缀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一个简单的对视也有顾盼生辉的风采,能引起死者疯狂爱慕也不奇怪。
然而即便再漂亮,他毕竟是个目测身高超过一米八的年轻男人,哪怕身材略显单薄,也绝对具备杀死另一个成年男人的能力。
郑自明继续问:“说说昨晚发生了什么。”
纪洵把事情经过详细讲述了一遍,补充道:“徐朗离开后,我在客厅写毕业论文,整夜没睡,到得知他的死讯为止,一直没有离开过家。”
赵警官忍不住插话:“外面死了个人,你在家都没听见动静?”
纪洵:“没有。”
郑自明:“家里其他人呢?”
纪洵轻声说:“父母很早就去世了,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住。”
问询还没结束,法医在外面招手,示意郑自明过去。
大门没有关,从纪洵的角度望过去,刚好能看见法医手中的物品。
一截弯曲的、沾满黏糊血污的东西,蜷在物证袋里看不出具体的长度,表面除了血污外还微微透出点紫灰色,非要形容的话,很像馅料灌得松散的香肠。
但那明显不是可口的食物。
他还想看仔细些,郑自明就反手关上了防盗门。
门外,法医说:“从死者嘴里发现的。”
隔着物证袋,腥臭无比的味道也十分冲鼻,郑自明捂住鼻子问:“这是什么玩意?”
法医额角淌落一滴汗水:“脐带。”
见多识广的郑自明沉默了一瞬。
这是一段新鲜的脐带,就像每个婴儿在妈妈肚子里获取养分的渠道那样,它还保持着柔软的触感,但是它出现在了一名男性死者的体内。
“另外,死者的致命伤就在喉咙。根据伤口形状和血液喷射痕迹来看,应该有某种东西从内部撕开了他的喉咙。我怀疑是寄生虫,可什么寄生虫会长出脐带?”法医提出了新的疑点。
郑自明没有回答。
他摩挲着下巴,想起刚工作时,带他的老师说过的故事。
老师说,死人见多了,难免遇到一些很难理解的死因。它们跳脱科学的范畴,隐约揭开未知世界的面纱,让你触碰到冰山的一角,又让你彻底陷入迷局。
他把这当作试胆八卦,敷衍地问:“如果出现您说的这种情况,案子该怎么查?”
老师说:“查不了,得交给那些人。”
郑自明从未遇到不合逻辑的案子,但去年他被提升为队长时,局里特意对他进行过关于“那些人”的培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