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开春出去到立夏回来,这会儿正是一年里头最热的时候,四爷是个怕热的主儿,中午在前院跟胤禵吃饭心里又存着事,一顿饭吃得比干活还累心里更是烦躁得厉害,冰盆都有种不如平时凉爽的错觉。
送走胤禵只想赶紧回来把不能同旁人说的牢骚说给瑾玉听,一路回来越走越快更是出了满身的汗。回来换了干净衣裳,站在冰盆前边让丫鬟打扇,端着冰碗一边吃一边听瑾玉说话。
说到沐琅非要和弘晖一起去前边跟邓芳端那儿读书的时候,正好咬到一粒没被磨碎的小冰球。小冰球是故意留的,四爷在外头是说一不二心狠手黑的四贝勒,回了家在吃食上却是个还挺有童心的人。
也许是太怕热,一个冰碗也被他吃出了花来。该怎么调卤子该放多少卤子多少冰,冰里头多少刨冰多少小冰球那都是有数的,热得最厉害的时候,四爷就爱含个冰球在嘴里慢慢嚼,咯吱咯吱的听得瑾玉替他牙疼,偏他觉着这样才最解暑。
平时咬着过瘾的冰球今儿成了硌牙的铁球,四爷来不及拿舌头抵着牙齿探一探情况,张嘴把被咬成两半的冰球吐出来,连碗不轻不重的放回桌上,“怎么回事,她怎么会认识邓芳端,咱们出去这阵子不是说府里一切都好,没什么事。”
“别别别,你别想岔了啊,是没事儿。”瑾玉一听这话就知道这位爷是想起去年顾氏那糟心事了。
因着顾氏的事府里上下换了不少奴才,四爷对后院的女人也一直冷着,瑾玉曾试探的问过两次,一问就说没兴致,一副臊眉耷眼的样子看得瑾玉也懒得再问,自己又不是老鸨,人四贝勒不愿意自己还能强按头不成。
“沐琅没见过邓芳端,都是弘晖那小子去找沐琅玩的时候说的。”邓芳端年纪轻又不是个拘泥迂腐的性子,每次弘晖给大格格送蝈蝈纱绢和乱七八小玩意儿的时候,总时不常的提起来,小姑娘年纪大了嫌女先生教的那些东西没劲儿,可不就有了想去前头读书的心。
“那李氏就没管管?”如今大格格和弘昀的玉牒都记在李氏下边,儿子女儿好不好李氏可是要负责的,四爷皱着眉头一副特不高兴的样子,运气半天想说什么又给咽了回去,应该是怕话说太重牵扯到大格格身上。
“管了,怎么没管。这个把月为了大格格的事把府里的事都给丢开手,全都交给张佳氏了。”也许是这世界人活的岁数不长,成亲的岁数更小,孩子,尤其是大宅门里的孩子都颇为早熟。
大格格如今就有点提前进入中二期的调调,爱玩爱看书尤其爱看那些不着调的话本子,李氏不给看就让奴才们出去买。府里就她一个小闺女四爷看得重,平时份例李氏不敢克扣她的,四爷还时不常的差人送东西送银子过去,沐琅手头能花的银子可比弘晖还多。
现在买书不比后世,贵着呢。出去买话本子的奴才又不知道哪个好哪个不好,只能一股脑儿的给她买回来,在这上头花了挺多钱,还被女先生给抓住好几回上课的时候看闲书。
“李氏也是滑头,跑我这儿来哭诉说大格格难管教,我是嫡额娘不能袖手旁观,得帮她想法子。你说我能想什么法子啊,孩子她养着恶人我来当这不好吧,爷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李氏如今是消停了不再隔三差五的搞小动作,但人家现在一来就来个大的。大格格瑾玉真不愿意碰,女孩子大了有自己的心思,又不是自己的亲闺女说轻说重了都不好,干脆把这难题继续踢给四爷得了。
“问我?爷倒是觉得李氏说得没错,玉牒记在哪儿你也是福晋,是沐琅的嫡额娘,你不管谁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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瑾玉没想到四爷现在也学会拿话来噎自己了,一下子还真没找到还嘴的地方。四爷没说错,自己是福晋,往后沐琅的所有人生大事的决定权都在自己手里,但现在这事瑾玉却真真不敢做主。只是现在四爷都把话说到这份上,瑾玉想推脱也推脱不了了。
“那要真是让我管,我就觉得不如就如了沐琅的愿让她去前院跟弘晖一起读书。咱们府上规矩是大,但是也没大到要让家里姑娘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地步,去前院读书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等以后弘昀大了也去就是了,没人能说出什么不是来。”
沐琅那女先生的课瑾玉无聊的时候去听过,翻来覆去都是那些女戒女则要不然就是那些诗词歌赋,越听越无聊,最后一炷香不到的功夫她就出来了,沐琅还是个孩子坐不住也正常。
“只是……”瑾玉的话说得在理,四爷也清楚闺女日后很有可能也要嫁到蒙古去,现在管得太严对孩子没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