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话不说,拎上徐乔的包就往外走。
徐乔拗不过他,有钱人的想法实在让人费解,爱咋咋地,白给大酒店住,干嘛不住!他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好怕的。
许明砚在酒店前台给徐乔开了间房,钥匙扔给他,“这间房我刚刚包了长期,你以后来办事儿就住这儿。”
徐乔接过钥匙,肉疼,“卧槽,卧槽,这特么就叫土豪吗,刚才真不应该轻易拒绝这么粗一金大腿。”
许明砚回了自己房间,一阵烦躁,富裕限制了他的想象,而徐乔每次都能刷新他对贫穷的认知,还莫名奇妙让他心疼。
明知道对方不可能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却诡异地有那么一丝期待,正胡思乱想着,电话响了,许子睿打过来的。
许明砚脸色柔和下来,“子睿,爸爸不在这些天,身体没有什么不舒服吧。”
许子睿:“好不好的,我都已经习惯了,爸爸不用担心,您大概什么时候回京,后天就是我生日了,爸爸不会忘记了吧。”
许明砚笑,“怎么可能,生日礼物爸爸早都替你准备好了,今天晚上就回京。”
许子睿身旁的女人朝他使眼色,许子睿看了她一眼,下一秒,声音里含了浓浓的孺慕,“爸,出去这么多天,我都有点儿想您了,您在外面一定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别太累了。”
“好的,子睿,爸爸知道了。”
放下电话,许明砚心情好了许多,这些年或许太宠着孩子也不是件好事儿,子睿对他太依赖,以后要想独挡一面怕是要费些力气。
想到自己刚才竟然鬼使神差觉得徐乔要是自己儿子也挺好的,面儿上露出一片愧疚,这种操蛋想法对子睿太不公平了,他怎么能为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伤了亲儿子的心。
徐乔算是彻底领教了有钱人的喜怒无常,做事全凭个人喜好,前一秒还要让他做干弟弟,下一秒又恼羞成怒,再过会儿又死乞白赖要帮自己租酒店,现在可倒好,招呼不打一声,人家回京了。
把他当什么了?
人家压根儿没把他当个玩意儿!
连一点儿起码的尊重都没有。
还干弟弟?
真是呵呵了。
徐乔当即搬回了自己的住处,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舒坦。
许明砚完全不知道自己在亲儿子心中的留下的那点儿好感已经荡然无存,接到酒店电话说徐乔退房了,也只是感叹了句,小孩儿挺有骨气。
徐乔再次见到墨镜店王哥,对方跟见着亲人一样热情,徐乔看着店里自己拍的那些大幅海报,再次生出人靠衣装,佛靠金装的感慨。
这么说吧,他自己都认不出海报上那是他本人,特么帅爆了,自己都想收藏一张。
徐乔的平面模特图给王老板带来的利益远远超出了他的预估,因为这些海报,他的各级经销商销量都翻了几倍,甚至不少人开始打听海报上的模特儿那找来的。
现在他才感觉当初给徐乔三千五,不是给多了,是给人家的太少了。这效果甚至比一些明星还要好。
王老板知道徐乔现在自己做生意,他有心补偿小孩儿,领着徐乔参加了个高端饭局,算是引入了自己的圈子。
徐乔也不说话,坐在王老板身边只是认真听着,不经意跟人对上视线,就腼腆谦卑的笑笑,很懂事儿的一个小孩儿。
年轻得让人妒忌,也年轻得让人没把他当回事儿,以为是王老板带过来涨见识的后辈,酒桌上一些话并不避讳他。
徐乔竖起耳朵认真听着,边听边思考。
这场饭局的组织者薛坤,见老王带来的小孩儿跟个小学生坐在小板凳上认真听课似得,跟那儿规规矩听得一脸认真,忍不住好笑,就想逗逗他。
“年轻人,你叫什么来着?”
徐乔忙站起来,笑着答道,“薛哥,我叫徐乔。”
“哦,徐乔,好名字,坐坐坐,别拘束,这儿没外人,听我们这些老家伙说得热闹,让咱们也听听年轻人的想法呗,刚才我们讨论的事儿,你有什么看法说说呗。”
徐乔忙谦虚道,“各位前辈面前,小子怎么敢班门弄斧,污了长辈们的耳朵,那可就是小乔的罪过了。”
薛坤脸上闪过一丝赞赏,进退有度,谦虚有礼,是个可造之才,“没事儿,年轻人就得有股子冲劲儿,大胆说,说错了没人笑话你。”
徐乔不再推托,“薛哥看得起,那小子就斗胆在长辈们面前献个丑了,小子觉得商场如战场这话也对也不对,战场上必须要决出个胜负来,自然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但商场却完全不必如此,完全可以通过合作实现彼此共赢,就像咱们乌城的小商品批发市场,如果每个商户单打独斗,必然成不了气候,但现在把所有资源整合起来,却可以吸引来整个华国的商贩。那么以此类推,其他的资源也可以整合,可以建立服装城,眼镜城,茶城,花城……”
徐乔越说思路越清晰,脑子里的东西慢慢串了起来,一开始还收着,到最后完全是抑制不住侃侃而谈了。
一番话讲完,包间里鸦雀无声,徐乔窘得有点儿下不来台,“操,说到兴头上没收住,丢人丢大发了。”
薛坤却是带头鼓起掌来,“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后生可畏呀,好一个合作共赢,资源整合,年轻人能有这般眼界胸怀,我这老家伙都自愧不如啊。”
徐乔没料到自己只是信口一通胡言乱语,想到什么说什么,竟然还入了众人的法眼,尤其是商会主席薛坤竟然对他格外欣赏有加,亲自递了他自己的名片。
徐乔不要说名片,连电话都没有,只好尴尬地跟人解释,暗道回去说什么也要先把电话按上,该花的钱绝对不能省。
他干脆趁热打铁,厚着脸皮跟众人说出来自己目前的困境,求各位长辈指点一二。
他这问题还真有点儿棘手,但对王老板却不是个事儿,呵呵一笑,“兴华又不是外人,多大个事儿,你订的那批货取消不得了,让他自己处理了。”
徐乔连连摆手,“不,不不,王哥,绝对不可以,这是是原则问题,赔了钱我还可以再赚,失了诚信我过不了自己这关,再说,我不能自己犯了错误,让兴华哥替我善后,那就太不爷们儿了。”
他语气诚挚,任谁都看出小孩儿说得是心里话,不由对这年轻人更加高看了几分。
薛坤本就对他青睐,看一个人能不能成事儿,就看这个人的格局有多大,徐乔不过二十出头,思想上的高度却超越了在坐的绝大多数,这会儿又见他坚守原则,爱才之心更盛,开口笑道:
“你这问题,或许我还真能帮得上点儿忙,要避开产品同质化,必须要建立自己的品牌,我有几个朋友是做产品代加工的,到时候介绍你认识一下,你只要贴牌就可以了。”
徐乔喜出望外,忙站起来连声道谢,薛坤随口问他住那儿,徐乔不好意思说自己住城中村儿,随口胡诌了个旅店的名字。
薛坤呵呵一笑,“那我明天让司机去接你,带你去几个厂子里都看看。”
徐乔瞬间哑巴了,一张脸涨得通红,恨不得抽自己俩个嘴巴子,果然是一个谎言需要一千个谎言来圆。
薛坤是人精,笑道,“怎么,是有什么难处?”
徐乔尴尬地点点头,“薛哥,我住的地方比较偏僻,要不我在王哥眼镜店等着?”
薛坤也不拆穿他,点点头,“怎么都成,看你方便。”
出了饭店,与众人作别,徐乔坐王哥的车回墨镜店。
“王哥,您知道薛哥有什么喜好吗?人家帮这么大个忙,我总要表示一下。”
王哥呵呵一笑,“他爱玩儿的那些东西都不是普通人玩儿的,你也甭费那心思,他要看你顺眼,你送根儿胡萝卜都是香的,他要看你不顺眼,你送多贵重的东西,都能给你扔出来。你也别心理压力太大,帮你这个小忙不过是他举手之劳,你要是想报答,以后发达了,有的是机会。”
话虽如此,但徐乔坚信礼多人不怪,别人收不收那是人家的事儿,他送不送是自己的心意。
他见薛坤穿得是唐装,手里拿把扇子,干脆跑市场挑了件价位适中的貔貅流苏扇坠儿,就像王哥说的,给薛坤这种人送礼,重要的不是价位,而是看你走没走心。
第二天一早,徐乔早早来到眼镜店等着,顺便给王哥和司机都带了早餐。
王哥对徐乔这份细心周到,真是佩服,太让人舒服了。
来接徐乔的司机也是惊讶,因为徐乔竟然买了好几种早餐,他一个小司机还真没受到过如此待遇。
徐乔客气道,“大清早的,辛苦你了,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一样买了点儿,凑合对付点儿吧。”
徐乔自己就是个普通的小人物,比一般人更懂一份尊重对于小人物有多重要,再说,薛坤的贴身司机,总归是留个好印象没有什么坏处。
司机挺受用,一路上有意无意和徐乔透露了一些薛坤的喜好和禁忌,徐乔坐在车里,暗自感叹,人脉真特么太重要了,只有先进入到圈子里,才能了解这里面的游戏规则。
等真正到了薛坤家门口,徐乔才理解王哥所说的薛坤不是普通人是什么意思,恕他没见过世面,这俩天频频被土豪刺激,原来这个世界上有钱人其实真挺多。
眼前是一座占地面积颇大的私人庄园,围墙掩映在翠绿的树木枝叶中,进门之后沿着一条碎石巷道走廊往里走,就见院儿内花草繁茂,楼亭、鱼池,还有曲曲弯弯的碎石小径点缀其中,弄得跟他在课本上学过的苏州园林似的,就是微缩版本的。
薛坤听见动静,笑呵呵往外迎了几步。司机讶异,这年轻人面子可真不小。
都说酒壮英雄胆,徐乔觉得钱才特么是一个人最大的底气,昨天他见对方还只是尊敬,今天对方有这豪华的大院子加持,除了尊敬竟然还特么有点儿丢人的自惭形秽。就跟进了大观园的姥姥似的,感觉自己跟周围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不过人在被逼到绝境的时候脸皮会变得特别厚,徐乔觉得自己现在一脸堆笑的样子,明晃晃写着“巴结”俩字儿。
“薛哥,早上好。”徐乔索性脸皮厚到底,紧走两步迎上去。
薛坤挺客气,“过来了,进屋坐会儿?”
徐乔忙摆手,“薛哥,今天就不多打扰了,不如您先带我去厂子里转转?”
“也好,厂子离这儿不近,几家看完,估计也得一天的功夫。”
“薛哥,不然您让司机带我去,就省得耽误您功夫了。”
薛坤摆摆手,“走吧,我今天也没什么事儿。”
徐乔这边努力克服内心那点儿无所谓的自尊心,谦虚地陪着笑脸,为自己谋一条出路时,许明砚正在为许子睿举办盛大的生日宴会。
杯筹交错,名流汇聚,许子睿身着高定礼服在一众人的簇拥下,听着众人各种花式吹捧,一脸清高倨傲,圈儿中太子爷,他有傲的资本。
许明砚这会儿正在书房跟老头子争执不休,许明砚要送许子睿的生日礼物便是在今天正式宣布许子睿为许家的继承人。
老头儿不同意,非说许子睿心胸浅薄,目光短浅,不堪大任,总之什么词儿难听,许明砚不想承认什么,他就偏要说什么。
许明砚大怒,“爸,您不喜欢子睿就直说,何必这样诋毁他!”
老头儿拐杖猛戳地板,“是我诋毁他,还是你自己护犊子,不愿意面对事实,你自己心有数,要让许子睿继承许家,除非我死!”
许明砚嗤笑一声,“您舍得的话就去死呗,安眠药,跳楼,上吊,是想无声无息,还是要轰轰烈烈,您随便选!您也不用有什么后顾之忧,到时候儿子替您收尸,把丧事给您办的妥妥帖帖,保证您在那头儿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