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薛坤或者李鸣飞都可以借钱,他清楚只要他张嘴,这两个人都没问题,但他不想欠他们太多人情,钱债好还,人情债多了不好还。
人生如棋,左右别人,同时也在被别人左右。
只有在底层里挣扎过的人,才知道“靠自己”有多么幼稚可笑,徐乔告诉自己,“有资源不用王八蛋。”
死也不承认,他妒忌许子睿曾经得到的一切。
对章斌和曾经的他来说,创业失败基本等同于家破人亡,而对许子睿来说,不过是玩儿个好玩儿的游戏。
他为什么要委屈自己,还像上辈子一样吭哧吭哧积累财富。
吃饱了撑的。
上杆子去跟许明砚伸手,徐乔肯定不会干,他就是要在精神上碾压他,践踏他,让他在他面前直不起腰。
徐乔很清楚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许明砚的眼皮子底下,于是开始在各大银行跑贷款,想也知道以他的条件和人脉想借出钱来,完全不可能。
不管他如何跟人讲自己要做的事情多有前途,结果只有一结果,被人家委婉的请出来。
徐乔每次从银行出来都垂头丧气,有一次出来还自己躲在无人处,靠在墙角儿,红着眼圈儿闷声抽烟。
徐乔没发现他很喜欢用自己的痛苦,去让喜欢自己的人心疼,对方眼里的在乎让他产生隐秘的快感和安全感。
他不怕疼,他害怕像王春枝眼里那种冷漠。
许明砚很快知道了徐乔的情况,一想到自己宝贝儿子低声下气给人陪笑脸儿,赔了笑脸儿还没个结果,又看到徐乔躲在墙角儿委屈的照片,许明砚心都被儿子哭碎了,完全坐不住。
草,他和周雅生的,谁他妈这么大脸,给儿子委屈受,嗯,他自己给的不算数,父子没有隔夜仇。
但自己这个儿子脾气实在是太倔强了,怎么把钱合情合理地送出去,又不被他拒绝,真他妈伤脑筋。
许明砚把高秘书叫到办公室商量。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许明砚翻来覆去纠结于怎么让儿子接受自己的钱,掉坑里出不来。
高秘书一语道破,“许总,您这是关心则乱了,其实没您想得这么复杂,只需要调查一下乔乔跑过那些银行,联系过谁,找到相关人,操作一下,借他的手,把您的钱合情合理地贷给乔乔,不就都解决了。”
许明砚一拍高志远的肩膀,哈哈大笑,“志远,我许明砚这辈子最好的投资就是你这个秘书。”
高志远一笑,“您也一样,对我来说,半个领导,半个亲人。”
许明砚兴头上的话,他也就听听罢了,秘书的必备素质之一:领导表扬的话不能太当真,领导的批评才是对方的真心话,这会儿跟你哥俩好,不耽误他发起火儿来六亲不认。
高秘书领了任务去办,临走给领导把杯子里的热水续上,悄悄关了空调,这才几月份呀,就开这么低的温度,要冷静也不是这么个冷静法。
许明砚坐在办公椅上,手里拿着儿子用来搞贷款的企划书,越看越兴奋,越看越心惊,老天爷这是给了自己一个什么了不得的宝贝,绝育了又他妈怎么样,有这么一个,足矣。
笑着笑着,又忍不住哭了,这要从小放在身边教导着,孩子的前途该是多么光明无限,他可以教他读书,教他写字,教他琴棋书画,但所有的这一切他都给了一个白眼狼,一个仇人的孩子,失去的永远都回不来了。
徐乔拿到钱的时候,无声地笑了,他很清楚这钱是怎么来的,只不过给这么多,有点儿出乎意料,许明砚做的好,就要鼓励,给他甜头。
其实他这完全是多次一举。
只不过徐乔从没有享受过天经地义,理所应当的宠爱,他不但没有安全感,还对感情完全没有自信,他害怕许明砚总得不到回应,会不跟他玩儿了。
既然不会明着要钱,徐乔自然也不会傻到去明着给甜头儿,再次“偶遇”许老头的时候,陪着老头儿多说了好一会儿话,还破天荒给老头儿讲了个笑话逗他开心。
他自以为自己站在进可攻,退可守的位置,他给许明砚的随时都可以收回,因为他从未做过什么,一切都只不过是许明砚的自以为是,他的猜测而已。
果然,许老头儿一回到家里,立即跑来跟许明砚炫耀大孙子今天对自己态度的变化,还讲了徐乔说给他的笑话,自己乐得合不拢嘴,说什么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许明砚突然反应过来,狗屁的金石为开,儿子这是变相地通知他,那意思类似于“钱已到帐,谢谢啊。”
许明砚甚至有充分理由怀疑儿子跑银行也是在演戏给他看,真特么小狐狸一只,许明砚从没觉得养个儿子这么有挑战性,被儿子耍得团团转的心情——实在是不足为外人道,有些心情是不需要与人分享的,因为没人能感同身受。
高兴,却也不好受,儿子越是聪明可爱,想起错失的,想起自己对他的伤害,就越是无法释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