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特加认为,自己作为一名小弟,承受了太多不该承受的重量。
继玛克以“体贴体贴她”的理由把平板扔给他后,他最为信赖的、作为酒厂卷王之王的琴酒大哥,也一言不发地将手提放在了他的腿上。
——局势很明显了,这两位大佬要当甩手掌柜,还都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他一个人揽下了三人份的枯燥盯梢工作。
只有伏特加疲惫的世界达成了。
而无事一身轻的琴酒和玛克甚至已经开始无聊了起来。
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
“不一定只能在今天下午。”久久看着窗外的男人突然冒出一句话。
“嗯?”
玛克先是顿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琴酒反驳的是她之前“如果想向外传递消息,只可能是在今天下午”这句话。
“那还能在什么时候?”
“还有可能是在基地里的时候。”
“gin——”玛克不满地挑了挑眉,“你是在质疑我的技术吗?整个基地像铁桶一样,他们绝对没法往外发消息……”
“我是指把消息留在基地内,交给另一名同伴。”琴酒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对方的话。
“卧底,也有可能不止一个。”
“嘶——”玛克倒吸一口气,一个战术后仰。
“你最近的疑心病是不是又重了。”这位扎着双马尾的合法萝莉以一种“是不是该吃药了”的眼神打量着对方。
“你自己想想看,这个想法要实现的话。首先,需要组织内部接连出现两位卧底,这两位卧底的工作区域还都要分在日本本部。”她在说到这里时可疑地停顿了一下,“好吧!以我们组织的卧底浓度,这个要求不难达到。”
“但是!”玛克强调道,“他们都要是有代号的高级成员,能够做到畅通无阻地进出基地。而且两人之间相互认识,近期还有过交流,面对对方留下的讯息能够迅速反应过来,并采取行动。”
她一口气说完,最后作了个总结。
“这概率多低啊!”
琴酒没有吭声,保持着眺望窗外风景的姿势一动不动。
旁听的伏特加陷入了沉默。
难道……难道玛克是在说他和琴酒大哥两人吗?
她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戴着墨镜的男子自以为隐蔽地往旁边悄悄瞥了一眼,然后就被狠狠瞪了回来。
一通分析之后,发现车内完全安静下来的玛克满意地点了点头。
“所以说,有些时候不要想太多。会让你的头发掉得更厉害的,gin.”
琴酒和伏特加在沉默中认领了第一组“这概率多低啊”的名额。
而被玛克评价为“这概率多低啊”的第二组成员之一的波本正在伪装潜入中。
苏格兰在收到紧急任务的召集指令时,就有些不祥的预感。他猜到了琴酒试探的可能性,因此推测出这次任务要么有猫腻,要么不简单。
由于他的身份正处在暴露的边缘,不能有大动作。为了以防万一,他事先联系了波本,也就是安室透。
如果这次任务真有什么问题,起码他这位发小兼战友还能在其中周旋。
他们自然考虑到了无法对外传递消息、或是难以相互联系的情况,最后决定的应对方式是兵行险招,利用“灯下黑”,直接在防备齐全的基地中以原始方式传送情报。
安室透在基地洗手间内拿到苏格兰留下的加密讯息时,这才知道,组织这次的计划竟然是在商场内进行刺杀,并引燃事先安装好的炸弹。
时间所限,苏格兰的讯息没法写得太详细,只是把最关键的部分给留了下来。
可单单是这一部分就已经是事关重大。
两人不能确定这个计划的真假性,也许这只是一个幌子,但他们绝不可能拿众多普通市民的生命去赌这个概率。
安室透自然是第一时间就通知了风见裕也,让他带人在商场周边待命。
可他知道,如果公安或警察毫无征兆地提前出现在现场疏散民众,就等于明晃晃地告诉了琴酒情报已经泄露。
等对方回去一查今日的基地出入记录,自己和景光身份暴露的风险极高。
于是,趁着现在还有时间,他决定先试试看,能不能把“民众撤离”这件事变作偶然的突发事件。
比如说,让商场内的烟雾报警器一起启动,制造警报,让普通市民们自发离开。
既然猜到琴酒很可能在监视这里,进入米花中央商场的安室透自然进行了变装。
之前和贝尔摩德一起出任务时,他特地学了几招。
作为一个学习能力极强的人,他的易容伪装技术哪怕是比不上贝尔摩德这种专家,也绝对要胜过大多数人。
当时在基地内时间紧迫,不容得多想,他随意往基尔手边的任务资料上扫了一眼,直接借用了最上面一张照片的人物特征。
中年男子、大腹便便、唇边有痣,以及大小眼。
安室透发挥出了他有史以来的最高水准和最快速度。
.
而此刻,路边车内。
伏特加的一阵惊呼打破了寂静:“莱伊!真的是莱伊!”
玛克听闻立刻趴上了前座的靠椅,探出头去看。
在属于莱伊的那一块分屏上,出现了一个本不该出现的人——平井岁重。
视频中的中年男子大腹便便、唇边有痣,还有些大小眼——确实是目标人物的样子。
他的腋下夹着一个黑色公文包,进入影院时一直鬼鬼祟祟地东张西望。这个男人先是在前台买了一桶爆米花和一杯可乐,然后如其他等待电影开场的人一样,坐在了影厅前的休息室里。
虽然买了食物,但这名男子的心思完全不在这上面。他猛地灌了两口可乐,手中的纸杯被捏得有些变形,爆米花更是只放在台面上,一颗都没有动过。
比起坐在这儿悠闲等待、打发时间的其他人,中年男子的样子更像是在找人。
“你看,既然平井岁重已经出现了,莱伊却没有按指令动手。以他的能力,也绝不会找不到恰当的时机。”
“他却像没看见一样,什么反应都没有。莱伊果然有问题!他这是在拖延时间吧。”
在最初以为任务完成、可以打卡下班的兴奋劲儿过去后,伏特加后知后觉地察觉了问题。
“但是……这个任务不是根本不存在的吗?”
“平井岁重怎么可能真的来接头?把他定为明面上的任务目标也只是因为大哥随手抽到了他的照片啊……”
他有些犹疑地看向琴酒。
“这不是最大的问题。”
自从看到平井岁重的身影出现在监控中后,就一直沉默着的琴酒开口了。
“在这个时间点,他应该已经死了。”
玛克:??
伏特加:??
“为什么这么说?他现在可是以一个活生生的人的身份出现在商场里了,总不能是诈尸吧?”
玛克吐槽道。
“虽然是我随手拿的照片,但平井岁重他确实也是组织的任务目标。”
“今天上午应该就有人去‘拜访’他了。所以,按理说他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该不会是你随便派了一个没用的废物下属去的吧……”玛克怀疑地看着琴酒,“所以任务失败了。让平井岁重逃过了一劫。”
“是基尔去的。”长发男子淡淡说道。
玛克闭上了嘴。
“而且就算是他侥幸逃过一劫,他又有什么理由在被刺杀的当天下午出现在米花中央商场的影院里?”
“所谓的接头可纯粹是我们随便找的借口。”
“你觉得是凑巧的概率有多少?”
玛克用双手比了个“x”,封在了自己嘴上。
但很快,她还是忍不住开口了。
“按你的说法,如果排除了那极小的概率,那就说明现在视频里的‘平井岁重’是易容的?”
“可就算是易容,能够在这个时间点来到米花中央商场,也说明我们的任务内容被泄露了吧。做这件事的人就在我们之中。”
“而他现在出现在了莱伊那边……”
说到这里,玛克右手握拳,轻轻一敲左手掌心。
“果然嫌疑最大的还是莱伊!”
“我们只要干掉他,今天就可以收工了。”
她完全放弃了逻辑推理,十分草率地得出了结论,然后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看向琴酒。
脸上写着“想尽快搞定回家睡觉”几个大字。
完全没有身为一瓶真酒,要为组织分辨真伪、明察秋毫的自觉。
在这种事上十分敷衍了事。
琴酒:……
“要动手吗?我已经在顶层了。”
同样潜入了商场内部,准备执行清理卧底任务的格拉帕很显然一直在听着车内的对话。
——不是通过组织配发的耳麦,而是通过玛克身上成打的窃听器。
琴酒对这两人惯常的小游戏不置可否。
他实在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有人喜欢不要钱似的往另一个人的身上放窃听器。
而被放了窃听器的人还甘之如饴,甚至会保护好黏在自己身上的这些窃听器。
不过组织里怪人也不少,琴酒没有对其他人的爱好指手画脚的习惯。反正这两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给周边人带来的影响无非就是和玛克说话时没什么隐私可言,同时在通话时经常会受到杂音影响。
但这种执行任务的时候,还是需要他来开口阻止:“再等一会儿。”
格拉帕这个人能力不错,可是在没有命令时,他总是偏向于听从玛克的意见。
如果琴酒不出声阻止的话,恐怕他下一秒就要按照玛克的敷衍推断,冲出去和莱伊干架了。
这届班子真是太难带了。
琴酒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虽然是经过了筛选的“可信”成员,但仔细一看组成——自己和伏特加就不说了。玛克和格拉帕这两人总是绑定在一起,谁知道他们会干出什么事。
还有一个卡尔瓦多斯,平时倒是挺正常,可一碰见贝尔摩德就和失了智一样,完全没有身为一名组织狙击手应有的理性。
要不是他无条件遵从的对象是深受那位先生宠爱的贝尔摩德,恐怕早就被当做叛徒清除出组织了。
等等,贝尔摩德?
琴酒揉着太阳穴的手突然停顿了下来,他似乎又想到了一种泄密的可能性。
金发男子转过头去,询问身后的情报组成员。
“既然莱伊从美国回来了,那贝尔摩德最近的动向呢?”
“你是想说……”迅速明白了对方言下之意的玛克嘴角不由得抽搐了几下,“她有这么无聊吗?”
但还是很快低下了头:“我查一下。”
等她再次抬起头来时,双眼已经变得黑幽幽的。
“我再说一遍,莱伊他做人也太失败了吧。连自己的任务搭档都要给他添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