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咳嗽出来的红晕现在已经彻底消失了。
时宴穿着单衣站在那里,脸上带着病色,整个人都病殃殃的,像提不起来力气一般。
时宴闻言,定定看着姜妄。
好一会后,他忍不住微微皱起眉头,语气中带上了一丝不高兴。
“世子若是不乐意看到属下,不必挑刺,大可直接将我赶走。”
他这么说着,没什么表情的脸就显得更不耐烦了一点。
姜妄与他对视着,似乎在思忖他这个想法都没有可行性。
但其实,他脑袋里什么都没想。
放时宴走?
那上辈子的事呢?姜妄做不到一笔勾销。
他要让时宴亲眼看着,看着他杀了赵昱,看着他推翻大雍朝……最后再杀掉时宴。
“怎么会?”
姜妄扯开一个笑容,他矢口否认,却没太多表情。
连过多的敷衍都不想做。
时宴眉头皱着更紧一点,他打量着姜妄,似乎想从他的脸色看出什么,但却什么都没看出来。
姜妄不喜欢他。
这很突然。
但是寻找原因太累了。
时宴不想将自己有限的精力放在追寻这个问题的答案身上。
他只想能够推翻大雍朝,能够杀掉那个昏君,为爹爹叔伯报仇。
“随你。”
时宴说着又走向姜妄,越过他,掀开被子重新躺下去。
昏君还没有死,他不能有事。
时宴的动作太过自然,自然到姜妄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宴已经躺在他身边,闭上眼睛,盖好了被子。
姜妄打量着他,目光阴沉,他伸手捏着被子,好一会,还是没掀起。
只在房间里站了一会时间,时宴的脚踝已经冻的青紫。
姜妄缓缓松开手,站起身一言不发离开房间。
他知道时宴会背叛他,但是其他人不知道,甚至大部分人都被时宴蛊惑着。
姜妄想折腾时宴,也要好好想个正当理由。
时宴知道这具身体弱,却没想到弱到这个程度。
只是醒来时,在房间里站了一会,天还没亮就又发起热来,整个人更是晕的不省人事。
林军医带着医药箱过来时,整个人眉头皱的几乎能夹死一只苍蝇。
“怎么好端端又发热了?”
给时宴施完针,林军医忍不住皱眉问。
姜妄不说话,心底却有一点猜测。
只是站了那么一小会,夜间竟然又发热了。
姜妄忍不住也微微皱眉,心底疑惑,上一次时宴身体有这么差吗?
这个答案不得而知。
姜妄其实根本记不清楚上一次的现在,时宴身体怎么样。
还在回忆着,林军医忽然伸手敲了一下他的手臂。
“去,把人抱到木桶里去,泡一下药浴。”
姜妄瞬间回神,他下意识看向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时宴,正要开口拒绝,林军医又敲了一下他的胳膊。
“还愣着干嘛,你们中间有矛盾以后再解决,现在先把人给我弄木桶里去。”
姜妄一顿,手指微微蜷缩,他弯下腰抱起时宴,才发觉怀中的人轻的过分。
像一阵风就能刮跑一样。
姜妄到现在都不明白,时宴为什么会背叛他。
他自认为对时宴没有任何亏待,两个人之间的相处也很好,但……
姜妄一顿,察觉到自己在想什么后,忽然嗤笑一声。
背叛就是背叛,哪需要说那么多。
姜妄抱着时宴的手微微用力,时宴忍不住皱眉,轻哼了一声,声音极其微弱。
姜妄还没来得及放开些力气,一旁的林军医就吹胡子瞪眼,敲了一下姜妄的手肘。
“力气小一点,病人知不知道?”
姜妄将时宴放进木桶,没在这边多留,而是找一个借口离开。
时宴这一病,几乎有大半个月都在昏沉中。
姜妄趁机提拔了一个新人上来接替时宴的位置,虽然他心有芥蒂,但是他无法否认,时宴提的计划是一个好计划。
有了上一次的记忆,姜妄也没继续犹豫试探,而是在布置好一切后,就快速攻打禹州。
时宴能够起床走出门时,禹州已经完全攻下,只剩下后续的安排处理事宜了。
“时大人。”
阿德见到时宴出门,立刻高兴来到时宴身边。
“时大人,你身体好点了吗?”
时宴微微点头,还没开口问什么,阿德就主动道:“大人攻下禹州了,大雍朝皇室节节败退,已经退到了荆州。”
禹州有大雍朝的皇城。
时宴恍惚了一下,脸上难得露出几分明显的喜意来。
“真的?”
他下意识重复追问。
阿德用力点头,显然也高兴的不行。
“大人打算在禹州设宴庆祝……”
阿德犹豫一会,又往时宴身边凑了两步。
“以后,是不是该改称大人为殿下了?”
姜妄一直不太在意称呼,禄阳军中他叫大人,军师和其他招揽的文臣也叫大人,谁都叫大人。
以前无所谓,但现在攻占了禹州,得改一个正式的称呼了。
时宴没回答这个问题,他仍然沉浸在大雍朝皇城被攻破的喜悦中。
好一会后,他才紧了紧身上的披风,询问道:“姜……大人他人呢?”
“应该还在禹州,时大人想去看看吗?”
阿德问道。
时宴点点头。
阿德立刻笑起来,“那我去找大人。”
姜妄收到消息时,正让人在城中搜索赵昱的身影。
得了汇报后,忽然眼睛微亮,既然赵昱会躲,那就让他主动出现。
“派人去接时军师来禹州。”
将士领命离开了。
姜妄却突然心思浮躁起来。
这一次,一切都不一样。
他花了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就攻下了禹州,时宴……
姜妄看向远处,眉头紧紧皱起。
算起来,他也有小半个月没有见到时宴了。
时宴穿着厚厚的披风,坐着马车到达禹州时,天已经快黑了。
姜妄为了让赵昱得到消息,特地亲自在城门口接时宴,赞赏他是功臣。
“此次攻打禹州如此顺利,军师献策,功不可没。”
姜妄带着一众人,在城门口朗声道。
周围人或真或假附和着他的话,打量着将自己完全裹在披风中,整个人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军师,心思各异。
时宴掀开马车帘子,抬头与坐在马背上的姜妄对视。
他的目光很平静,在一瞬间好像看破了一切,但是又好像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