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着一头大胡子的年轻人,是土生土长的桑恩城本地人,也是引发桑恩城之变的领袖之一。
他对远道而来的同伴们说:“欢迎你们的到来,我是布鲁斯,骷髅会的会长,我们已经说服了桑恩城周边三个城市的工会发表,届时他们可以一同声援我们的罢工行动。”
他们说:“《异世界漫游指南》是照亮了我们前路的明灯,我们一定要避免巴黎公社的悲剧,所以我们一定要团结起来,组建坚不可摧的同盟。”
他们还说:“只有g.c主义才是符合我们工农利益的学说,我们一定要在全世界发扬。”
最后,他们说:“我们已经做好了为此牺牲的觉悟。”
站在这里发言的这些人几乎囊括了西大陆所有的国家,他们为了一个相同的理想站在这里,他们身后站着数以百万计的工人和农民。
自国家的概念诞生以来,自特权者的披上神圣的外衣,他们就被剥夺了发声的权利。当权者们从来不会记住他们的脸,遵从英雄史的历史学家们也不会关注他们的过去和故事。
但是,历史从这一天改写。
为他们发声,替他们贯彻意志的代行人们已经齐聚一堂,以蝼蚁之身向盘踞在整个世界之上的巨蛇们宣战。
有死灵说:“真狂妄。”
有死灵说:“异想天开。”
但是也有死灵说:“这不是很勇敢嘛!历史不就是由这些勇敢者们创造的吗?”
他们乐观地说:“也许他们真的能改变这个世界呢?”
“不可能,他们才能动员多少人?世界诸国能动员的军队是他们人数的几倍!”生前是将军的死灵嗤笑这些人的天真,“他们愚蠢的行为就像是在蜘蛛网上拼命扑腾挣扎的小飞虫,他们的挣扎甚至无法让蜘蛛推迟哪怕一秒钟的进食,纯粹是白费力气。”
“不试试看又怎么知道呢?”一名文学家笑着说:“在空艇被发明出来之前,天空是公认的有翼一族的领域,谁能想到人类也能在天空翱翔呢?”
“日心说也曾经被教会斥为歪理邪说,宣扬此观点的学者,比如我,生前被送上了火刑架,死后灵魂也堕入地狱。”一名天文学家也提出来一个反驳例子:“可是即便如此,还是有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坚持日心说的观点,经过他们这几百年的抗争和努力,一些报纸都开始探讨日心说了,这些年已经没有学者会因为坚信日心说被处死了,这对于天文学研究是一个可喜的进步。我相信总有一天日心说会被登入课本,成为每一个人都相信认同的常识。”
将军为这些天真的理想主义者的想法无奈地摇了摇头,叹息道:“你们举的例子和现在发生的事情完全没有可比性,也没有任何参考价值,这是纯粹的偷换概念。”
数学家认同的点了点头,“的确,他们如果想证明自己的观点,应该从过往的工人运动中找到可以支持他们论点的论据,这样才具有说服力。”
将军欣慰地看了他一眼,“总算找到一个明白人了。从数学的概率出发,以往的工人运动应该都失败了吧?这就是百分百的失败率。你们凭什么认为这一次就一定能成功呢?明明失败才符合概率。”
“不,你这么说就是不懂概率,以往的工人运动失败并不意味着这一次会失败。就像做一场只有1%成功率的手术,难道只要前面99人的手术都失败了,最后一个人的手术就必定会成功吗?不是这样计算的。”数学家严肃推了推眼镜,一把拉住了将军的胳膊,“来,我给你从头开始科普一下什么是概率,以及在生活中如何应用概率。”
将军:......
文学家看向天文学家,“......你搞明白了概率吗?”
天文学家默默摇头。
“要不要找其他数学家一起算算这次成功的概率有多少?”
这个本来只是心血来潮的想法,没想到一下子让整个死灵圈子都为此忙活起来了。
首先是数学家。为了计算出更为精准的概率,他们同地理学家,天文学家,政治学家,经济学家,各国军人一起开会,具体分析各种各样的条件变量,力图分析出更加精准的结果。
而军人们在为数学家提供数据之余,也没有闲着,他们即兴搞了个特别军事演习。演习分为攻守两方,一方研究各国zf要如何排兵列队,第一时间剿灭暴民。另一方则是推演各国罢工队伍成功如何在军队的重重包围和镇压下冲出重围,直捣黄龙,改写历史。
死去的历史学家们大概是另一个最激动,也是最忙碌的群体了。
他们专注地凝视着镜子中出现的每一个画面,不放过任何一点细节,恨不能把眼睛看到的一切都誊抄在纸上。
毫无疑问,他们正在亲眼见证一段伟大的传奇历史。能成为一段传奇的第一见证人,这对于所有历史学家来说可是绝无仅有的珍贵经历!
他们所见所写的一切在以后都会是珍贵的历史研究资料!
他们的存在本身,都是史料!
能在死后成为历史的亲历者,还能为后世提供第一手的研究资料,这对于每一个历史学家而言都是至上的光荣时刻,不少人甚至激动地全身颤抖,不住地哽咽抽泣。
文史不分家。文学家们自然也没有闲着。他们很多人都在奋笔疾书,把今天看到的一切记入了写作素材里。可以相见今后又会多了不少传世的名篇。
......
此时的林无咎的心情十分微妙。
镜子里呈现出的一切简直是两个截然相反镜像。
教会耀武扬威的you行队伍恐怕不会想到,就在他们脚踩着的地面下方的下水道里,正聚集着一波叛逆者,他们正在密谋要如何在神诞日这天颠覆整个世界。
最黑暗污秽之地诞生了人类最美之花。
简直就像一个滑稽的黑色幽默电影。
世事难料,就算是最顶尖的数学家也无法准确地预测出这场大罢工的结果。
按照地球的经验来看,起步阶段的工人运动大多数都是失败的。
正是经过了一次又一次失败,正是因为有了无数人用自己的生命试出来了前路的深浅,试出来了一些失败的道路,后来者们才能避开他们尸体组成的丰碑,被失败者目送着在成功的道路上渐行渐远。
失败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再次爬起来重头再来的勇气,可怕的是再也没有后来者。
珍妮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旁。
“我刚刚发现了一些有意思的事情。”魔鬼稚嫩的脸上挂着兴致勃勃的笑容,每当她露出这样的笑容,就意味着她又要搞事了。
林无咎好奇地看向她,“你又要干什么?”
珍妮不高兴地嘟了嘟嘴,“你不好奇我发现了什么吗?”
林无咎从善如流:“那你发现了什么?”
珍妮便说了地狱里诸国军人刚刚兴起的新娱乐。他们中的很多人都在军中身居要职,互通有无之下对各自的军防安排了然于心。
珍妮瞳仁兴奋地缩成了一条线,闪烁着冷血动物般无机质的冷光,这让她身上的异类感越发浓重。
她弯起唇角,笑得一脸天真无害,“你说,我把他们设计出的军事方案都告诉各国罢工的工人怎么样?”
林无咎:......
他没猜错,珍妮果然又想搞事了,而且这回搞得又是一个大事。
他仔细想了想,发现这件事告诉工人们百利无一害,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做呢?
“先告诉布鲁斯,至于其他人,我们还不能确定是否可靠......”他瞥了一眼笑得像刚偷鸡的黄鼠狼一样狡猾的珍妮,了然道:“当然,我知道这肯定难不住无所不能的珍妮的。”
珍妮笑嘻嘻地说:“一个人是不是坏家伙,看灵魂就知道了。就像你的灵魂闪闪发亮,像钻石一样珍贵,虽然很好看但是咬一口说不定会硌掉牙,只适合收藏。卑鄙的人,他们的灵魂虽然酸甜苦辣都有,但是就像熟透了的果实,总是会有一种若有若无的糜烂味道,而品德高尚意志坚定的人,他们的灵魂有的闻起来像薄荷,有的是冰雪的味道,还有的,比如布鲁斯,会呈现出烈火焚烧时炽热高温,这种味道很难用语言来形容啦。”
这还是林无咎第一次听说,他不禁好奇地问:“那么你呢?你的灵魂是什么味道的?”
“我?”珍妮表情如常地说:“我没有灵魂呀!我是古往今来所有童工怨念的集合体,你忘了吗?”
林无咎却摇了摇头,露出了一个神秘的笑容,“也许你之前是没有,但是现在你已经有了灵魂。”
在他掌心间的杰克牌进度达成100%后,魔鬼杰克就拥有了独一无二,可以被他召唤的灵魂。
而作为杰克另一个人格的珍妮自然也有灵魂的。
这也是魔鬼一直跟随在林无咎身边的又一个原因,也许是更重要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