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朝的东宫不像是紫禁城的毓庆宫一样,就是皇宫中的一个宫殿,而是类似于一个单独的宫殿群,要不然也不至于能驻扎下一队宿卫,但是东宫所属的宿卫满编也不过是两千人,何况东宫宿卫从来没有满编过,还得轮换,因此,真正护卫东宫的也就是千人左右。
因为后宫发生的事情,徒景辰也信不过宫中禁卫了,因此只教人传命,令宫中禁卫把守大明宫和后宫入口,谁敢越雷池一步,直接格杀勿论,然后便直接命人据守东宫。
贾赦有些焦躁地在殿中踱步,他之前发现情况不对劲,就想要传讯给贾代shan,但是这会儿皇宫已经跟宫外隔绝了起来,宫里头也不可能有什么信鸽之类的动物,所以,他什么也做不了。
“别慌,这些叛军才能集结多少人,等到外头发现情况不对劲,自然会来救援的!”张安远看到自家妹夫这个样子,只得安慰起来。贾赦这个人吧,小聪明是有的,但是心思却很浅,很容易就能看出来,要不是他爹是贾代shan,天生好命,他这样的性子,被人坑死都不带商量的!不过贾赦有一桩好处,那就是他起码对自家妻子很好,贾赦算是这个时代的好男人了,张氏这么多年就一个儿子,也给他安排了通房侍妾,但是,贾赦一方面很少睡这些通房侍妾,即便是在那边过夜,也没有允许她们生下孩子,而且,若是史氏为难张氏,贾赦也都是站在张氏这边的,反正史氏这边为难了张氏,贾赦就去找贾政的麻烦,做婆婆的可以难为儿媳妇,做哥哥的就可以教训弟弟。几次之后,史氏心疼贾政,虽说心里头愈发对贾赦不满,但是最终也只能是偃旗息鼓。
前段时间,张氏再次有孕,张家这边也为她高兴,毕竟,大多数人家,讲究的都是多子多福,这么多年来,因为张氏只生了一个贾瑚的缘故,便有人在外嚼舌根,说是张氏嫉妒,张家这边虽说一直也在给张氏撑腰,毕竟,又不是没儿子,但是一直这样下去,嚼舌的人只会更多,何况,还有个史氏王氏在背后推波助澜,如今张氏再次有孕,张家这边总算是松了口气。毕竟,不能生却不让别人生,和能生看重嫡子,所以不叫别人生,那就不是一个概念。
总之,虽说在张家人看来,贾赦可以算得上是不学无术,但是对嫡妻好,这就能掩盖掉其他的缺点了,毕竟,就算给自家女儿招个状元才子做夫婿,结果对方却是个轻薄浪荡,宠妾灭妻的,那又如何呢?何况,贾赦天生命好,人家就算是大字不识一个,也有个爵位等着继承,女儿嫁过去就是世子夫人,就算真的嫁给那等读书人,想要走到这一步,那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张安远虽说也紧张,但是看着贾赦这个坐立不安的模样,还是劝道:“别把叛军看得太强,他们过来,为的是皇位,所以,许多事情不敢做得太过。这前头还有不少衙门在办差呢,虽说留在京中的,大多数不是什么大官,但是很多也是有根有底的,叛军要是瞎折腾,那就真的没人肯跟他们主子了,毕竟,谁也不愿意头顶是个暴戾的主!他们也是要招揽人心的!”
张安远也就是安慰一下贾赦罢了,叛军就算是要拉拢怀柔,也是对那些中立派,而不是他们这些早就站定了立场的人,东宫这边又不是别的衙门,能在这里的,都是他们的敌人,要不是皇宫这边引进了太液池的水,各处还都架设了水车筒车,这些人能直接跑东宫放火!
贾赦这边暂时安定了下来,那边贾敬却是神情严肃,他如今不光是进士,也是宁国府的世子了。前两年,贾敷病逝,留下一个遗腹子,原本想着将来直接将爵位留给这个孙子,结果孙子出生之后就发现,也是个先天不足病歪歪的。因此,贾代化也绝了这个心思,好好养着这个孩子,回头多分点家产给他便是,这袭爵的事情,还得落到贾敬身上来。
贾敬虽说从小读书,但是,军中的事情也不是真的就一窍不通了,他因为当年在翰林院被排挤的事情,这些年其实一直耿耿于怀,因此,许多事情愈发留心了一些。他原本在勋贵圈子里面混得不多,毕竟,他那会儿一心科举,就搞得像是一群鹩哥里头出了个鹦哥,都是会说话的,但是就是不一样,玩不到一块去。但是如今他做了世子,也就需要在这个圈子里面厮混了,这会儿对于叛军到底是什么来头,都已经猜了个不离十。
比起明目张胆的徒景平,徒景宁可没有直接露头,这会儿叛军有条不紊地开始向东宫的宫门发起了攻击。
一般情况下,也没人会在皇宫里面储存多少守城的东西,宫里头连军械都是要在专门的武库里面领取,但是叛军却是直接勾结了五城兵马司,从那里弄到了大量的军械,甚至还包括了一些攻城器械。虽说这等大型器械运进来不容易,安装起来也费事,但是比起人家手里的大家伙,东宫宿卫手里的家伙就显得太少了,也没什么大威力的东西。
东宫的内侍宫女都被动员了起来,连同太子妃都在命人将粗笨的家具什么的抬出来,搬到外面,到时候无论是抵在宫门后面,还是劈开来当柴烧都能用。若是冬天,东宫会储存大量的银霜炭煤炭之类的,偏偏这会儿是夏天,地窖里头倒是存了不少冰,又用水车提水降温,但是要说柴炭,却比较少,毕竟,东宫虽说有自个的膳房,但是最多也就是储存四五天左右的柴炭,负责膳房的宫人会按照食材的不同,去尚食局领取,像是柴炭这种占地方又消耗比较大的,就是四五天取一次,哪知道遇上了这样的事情,一般情况下,抵御攻城,最常规的办法除了用滚石檑木之外,就是从城墙上往下浇滚水、滚油乃至金汁。问题是,宫里这种地方,哪来什么金汁,因此,也只能是滚油和滚水了。还是那句话,东宫这边又不是尚食局,也没那么多油脂储备,好在不缺水,所以,也只能是烧滚水往下浇,虽说宫墙比较高,但是如今夏天,即便滚水浇下去会凉一些,但是也凉不到哪儿去。
唯一的问题就是,宫墙又不是城墙,城墙上是可以站人的,宫墙虽说也做得比较厚实,但是,距离站人还差了点,因此不得不紧急搭建高台,其他人就是站在梯子上向下攻击,这也让东宫这边人手有些捉襟见肘起来。
徒景辰心中焦虑,他是万万没想到,自己那几个兄弟丧心病狂到了这个地步,偏偏他们可以做的事情,自己不能做,太子要是私蓄兵马,乾元帝第一个就要容不下,结果几个兄弟在乾元帝眼皮子底下,居然就积蓄起了这么大的势力!徒景辰心中憋屈,这么多年来,自己谨小慎微,半点错误都不敢犯,很多时候还得装傻,结果呢,几个兄弟却是私底下各种小动作,截留盐税,tanwu受贿,勾结官员,如今连私兵都豢养起来了,弄得之前乾元帝对几个皇子的打压俨然变成了一场笑话!真要是他这个太子做了这等事情,早就被废黜了,结果到了他们那里,也就是自罚三杯的事情,还不满足!
虽说心中愤懑,但是徒景辰可不想功亏一篑,摊上这种事情,只要自己和乾元帝还活着,那么,这几位是别指望更进一步了。但是这一切的前提是,自己好端端的活着,没有毁容,没有残疾!所以,徒景辰做足了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的姿态,当然,他也摆出了一副沉着冷静的模样,好稳定人心,要是他自己都慌了,那么,东宫宿卫或许还能撑得住,那些宫人可就未必能像是现在这般,一心一意为了守卫东宫而努力了。
就跟乾元帝一样,徒景辰也是在给大家画大饼:“宫中发生这般变故,很快就会有人发现异常,只需要撑过这段时间,用不了多久,便会有人过来救援,到时候,诸位都是功臣,父皇和孤都不吝封赏!”
有着这样的信念撑着,加上宫中一部分禁卫也腾出空来,前来救援,虽说因为不知道这些禁卫是敌是友,东宫这边反正就是紧闭宫门,坚守不出,只教禁卫与叛军在宫门之外厮杀,等着援兵的到来。
而南山行宫那边,同样已经尘埃落定。贾代shan这次却是立下了大功,虽说信使被徒景平的人截杀,但是贾代shan毕竟当年是在沙场之中厮混过多年的人物,对于战事有着极为敏锐的直觉,他在巡查京营的时候,发现了一些异常,当机立断,就将一个心理素质不过关,说话颠三倒四的军官拿下,在审讯之后,立马就带兵往南山围场而来,直接将徒景平一行堵了个正着。徒景平私底下豢养的那些私兵压根没真正打过仗,之前还有升官发财的念头在前面吊着,等到贾代shan带着京营的精锐赶到,不多久就士气崩溃,徒景平还想要逃跑,结果身边人直接反水,好将功赎罪。徒景平自知不能幸免,又是一番攀咬,只将乾元帝气得浑身发抖,却还得强行平复下来,好尽快收拾首尾。因此,即便乾元帝第一时间命人回京救援东宫,等到达皇宫的时候,也已经是第二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