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燕归平时抽的是薄荷味细支烟,味道很淡,口感上偏清凉,不辣不呛,余味会有香甜。
林修的这款烟,香气饱满醇厚,她一时不适应,差点呛出来。她只吸了两口,就夹在指间玩了。
全场就数她最嚣张。
“他要是真的打过来,怎么办?”林修的嘴皮子似乎没有动,话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很模糊,乍听就跟“咿咿哦哦”没有区别。
倪燕归凭着两人多年的默契,才猜出他讲什么。她低头,把烟灰弹进烟灰缸:“那就上啊。”
林修继续“咿咿哦哦”,说:“你说的轻松。真闹到警察局,看你爸怎么收拾你。”
从吵架开始,外面慢慢聚集了一群围观路人。真的只是路人,全在看热闹,没有一个人过来劝架。
场上真心劝架的人是店老板。
那几个男人,五大三粗,其中一个更是长相凶神恶煞。老板使劲给他们赔笑脸。他哪里料到,学生那几个也不是善茬。一方挑衅,一方火上浇油,眼看就要把这间店当战场了。老板这时向服务员比了个电话的手势。
服务员立即喊:“报警了,我要报警了。”说完就进去了后厨。
男人甲瞪向倪燕归。嚣张的女孩踩中了他的男性自尊。他没有练过真正的格斗,基本常识谁都懂,男女力量悬殊,在绝对优势面前,技巧只是幌子。他一个拳头下去,就能打到她头晕眼花。
男人甲这样想,脚下立刻前进,想给倪燕归一个教训。
男人乙及时拖住人,劝说:“小屁孩不知天高地厚,你快三十的人,跟他们计较什么?”男人乙向另外两个同伴打眼色。
那两个这时才有所行动,一起去拖男人甲。
男人乙趁机凑到男人甲的耳边:“警察来了,不好收场。反正老板说了打折,我们也不吃亏。”他自己给自己算了折扣,留下一张百元票子,架着男人甲向外走了。
老板不是没遇过闹事的,砸椅子,砸桌子,砸窗户,有什么砸什么。对生意人来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想报警。他向着其他顾客喊:“没事了,没事了。大家放心吃饭吧,今天中午不好意思了,我给大家赔罪。”
林修不磨牙了,说:“跟你说多少次,别冲动。”
“这种人不能惯着。撞人道歉是礼貌,他不但没礼貌,还冲女孩子耍威风。他以为他有胸肌就了不起啊。”烟上又堆了灰,倪燕归直接掐断,“你这烟的味道太呛人了。”
“我早说你抽不惯的。”林修向后面望了一眼。
围观人群里,有几个穿着嘉北的校服。他们站在这里有一阵子了。当事人双方互相对峙,没人留意围观者的来去。
赵钦书盯着倪燕归的背影,轻轻一笑:“这是校会上的检讨书朗诵者吧。”
“对、对、对、对!”男同学甲的头点了又点,可能太过惊讶,他接连用了几个叠音,然后说,“太猛了,难怪要写检讨书。”
赵钦书转头向陈戎:“就是坐你旁边的那个。”
“是吗?”陈戎说,“没注意。”
男同学甲:“长得很漂亮。”
“漂亮是漂亮,但这种性格……”赵钦书摇摇头。
“这才带劲、够味。”男同学乙突然插嘴,用一把粗嘎的嗓子发出笑声。他站在陈戎的斜后方,见到陈戎侧头瞥了一眼过来。
男同学乙愣住了。他忽然觉得,陈戎的细边镜框,金属光很凌厉。
一行人走进烤肉店。
就在倪燕归的眼前经过。
她顿时僵住,整个人石化,只是眼珠子跟着陈戎的身影移动。她说:“完了。”
林修没有听清,低头问:“什么?”
倪燕归喃喃地说:“爱情,完了。”
回来宿舍,倪燕归立即躺下。一个多小时过去也没有醒。或者醒了,但一动不动的。
柳木晞早起来了,打完一局游戏。离上课还有半个小时,她抬头向对面床头喊:“燕归。”
倪燕归没有动静。
“燕归。”柳木晞提高音量,“倪燕归。”
“佳人已逝,有事烧纸。”床上传来了有气无力的声音。
“你干嘛?”
倪燕归抬起身子,把下巴顶在床头栏杆,说:“陈戎当时也在烧烤店。”而且目睹了她和男人甲的冲突。她回想自己说的话,做的事,粗蛮无礼,哪有半点女人味。
柳木晞安慰说:“你今天早上特地做了伪装。陈戎是个直男,你换一件衣服换一个发型,他认不出来的。”
“他是直男,又不是傻子。”伪装就是换了一个假刘海、一副大黑框眼镜,瞎子才会认不出来。倪燕归说,“要不……我假装自己有个双胞胎姐姐,坏事全是我姐姐干的,和我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