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很坏,但是可爱。
山吹律理拿起太宰治为她挑选的那只耳钉,轻轻摩挲剔透的碎钻。
浑然天成,表面光滑没有一丝裂缝,窃听器到底是怎么嵌进里头的?恐怕花了不少功夫。
“真是舍得。”山吹律理自语。
半晌,她对着镜子捏住耳垂,手指用力把耳钉钉入软肉,随手抹去指尖血滴。
血腥味嵌在指缝中,化为艳丽的一抹红。
山吹律理推开房门走进餐厅,太宰治正坐在餐桌边握着餐刀为一片烤吐司抹草莓酱。
他执刀的手势很漂亮,像那日和她拼刀的时候,手背青筋暴起,衬着绷带与苍白的肌肤,病态与力量感并存,非常迷人。
她该在他手背上也划一刀的,鲜血顺着指缝滴下来的样子一定异常漂亮。
太宰治今天肉眼可见的心情不错,他把手中涂满草莓酱的烤吐司放进白瓷盘,推到山吹律理面前。
跟着一起推来的还有一杯加糖加奶的红茶,香气浓郁馥郁,一瓣月季飘在茶面上晃晃悠悠地打旋。
山吹律理抿了口茶,拿起吐司咬了一口。吐司烤的有点焦,脆脆的奶香甜混着带草莓颗粒的果酱,层次分明,甜味在舌尖化开。
“我的爱心早餐,很不错吧?”太宰治笑眯眯地望着她,视线在山吹律理耳垂边顿了顿。
极亮的一点光,隐没在乌发间亦十分显眼。
——是他为她挑的,镶嵌窃听器的那一只。
虽然没有耳钉要和衣服一样每天一换的规定,但太宰治见过山吹律理的首饰盒,那么多款式,不重样换几个月都戴不完,她为什么仍然戴着这一只耳钉?
是……发现了什么吗?
“耳钉,感觉和律理酱今天的衣服不是很搭。”太宰治试探地问,“怎么不换一副?”
“我想戴太宰给我挑的。”山吹律理放下红茶,托腮看他,“不好看吗?”
她暗金色的眼眸清澈流光,任谁也说不出一个不字。
怎么会,她戴什么都好看。
太宰治找不到别的试探理由,观她神色如常,像是无知无觉。
两个人心思各异地吃完早饭,用餐后今天又是平平无奇工作的一天。
他们一个外勤一个文职,任务地点不重合,南辕北辙,谁也没有送谁上班的习惯。
电梯停在公寓一楼,电梯门打开,两个人一左一右分道扬镳。
直到看不见她的身影,太宰治戴上连接窃听器的耳机。
“滴”的一声接通信号,沙哑的电磁音过后,风声、脚步声、少女轻轻哼歌的声音一齐涌入太宰治的耳膜。
她在哼一首俄罗斯民谣,咬字揉成一团,听不清歌词,只能从音律中窥见霜雪凛冬之冷。
太宰治一边听,一边跟着哼了几个音节。
“早上好。”
低低的歌声被另一个人的问候声打断,太宰治眉峰不自觉皱起,眼底流露几分嫌弃。
讨厌,这声音一听就讨厌到让人想跳起来打人。
“早上好,中也君。”山吹律理朝中原中也点头,“酒醒了?”
“啊。”中原中也不自在地压低帽檐,“麻烦你让人送我去酒店……那家酒吧的酒这么烈的吗?”
是啊,这可是她从俄罗斯带过来的珍藏,喝一口徒手撕熊,能不烈吗?
“大概是你喝多了。”山吹律理把话题带过去,“顺路么?一起走。”
“顺路。”中原中也和山吹律理并排走,“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你。哦对了,我是不是没有给你见面礼?”
财大气粗的mafia高层打了个响指:“别客气,你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吗?”
送女孩子礼物不应该用这么直白的说辞,但中原中也在山吹律理身上嗅到了熟悉的同类的味道,他本能的知道该怎么和山吹律理相处。
抛开一切弯弯绕绕,用最简单最直白的方式把一切摊开来说明,她会高兴。
不是所有人都能让山吹律理有十足的耐心和他周旋、算计,在阴谋与诡计中打转,淬毒的舌尖盈满甜美的谎言。
男朋友,总归有些特殊待遇。
“我喜欢宝石。”山吹律理捏了捏耳垂上的碎钻,“像眼睛一样漂亮的宝石。”
港口mafia的珠宝生意正好是中原中也在管,他很大气地挥手表示自己知道了,会挑两块漂亮的石头择日送来作为礼物。
“你的喜好,这不是挺正常的么?”中原中也欲言又止。
他本以为会听到更猎奇的答案。
“我的喜好当然很正常。”山吹律理不理解,“是哪一点让你觉得我不正常?”
中原中也顿时槽多无口。
哪一点?很多点!
所谓正常人!是不会用“柔弱纤细”这个词来形容太宰治的啊!
正常人也不会和一个初次见面就邀请自己殉情的家伙交往并同居!
给正常人道歉!他的良知不允许你混入正常人的队伍里!
中原中也是个很有良知的人,也很绅士,他做不出在女孩子面前质疑她视力问题、品味问题和智商问题的失礼之举。
哪怕他发自内心地觉得和太宰治交往的人怕不是有大病、你迟早要被渣男坑害快逃——他也没有明说,而是尽可能委婉地暗示:
“你喜欢宝石,不是也应该喜欢和宝石一样无论是外在美,还是内·在·美都漂亮的人吗?”
“内在美”三个字他咬了重音,就差指名道姓说太宰治是个只有脸能看的家伙,压根没有心灵美这玩意。
山吹律理听出来了。
她忍不住笑了,唇角弯起的弧度很浅,却很真切。
“我喜爱宝石,并不是因为它的材质多么珍稀多么昂贵。”
“那些冰冷的、绮丽的石头,无论被雕琢成怎么样的模样,总归是一块石头,除去被观赏外并无价值。”
她反问:“那为什么,我依然喜欢?”
“不就是因为它的美丽让我一见钟情,它的色彩令我魂牵梦萦,如云中月夜中星,单只是看着便面露赞叹,一遍遍吟咏浅薄的美丽,为这份浅薄倾倒,不知东西与南北。”
山吹律理笑着摇摇头:“太复杂了,我说简单点吧。”
“我对太宰的外在美一见钟情,无论他有没有所谓的内在美——”
“我都已经钟情了。”她摊摊手,“哪里还有后悔药可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