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时间,萨菲罗斯拒绝了所有任务,不再执行上层的命令。
作为“英雄”的象征,他替神罗工作了近十年,完成的任务比其他人加起来都多,简直就像个毫无感情的工作机器。
现在为了一声不吭抛下他叛离神罗的朋友,劳模,不对,大英雄萨菲罗斯,进入了有生以来第一次的反抗期。
迟来的反抗期非常难搞,当这个人是萨菲罗斯时,就算是神罗也毫无办法。
失去了指挥官的部队群龙无首,公司内部忙得人仰马翻,但那些混乱离两人的生活很远,远到好像那是别人需要解决的问题一样。
她目前唯一关心的,就是萨菲罗斯的饮食问题。
她曾以为她的生活质量已经足够简朴,但萨菲罗斯显然拓宽了她的眼界,第一次见到他公寓里空空荡荡犹如冰窟的冰箱时,她简直都不知道他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不,她知道。
科学部实验室专供的营养胶囊,和部队难吃到普通神罗员工都有所耳闻的军粮,到底是哪个更糟糕一些?
她怀疑萨菲罗斯觉得两者没有区别。
只有从小吃实验室出产的营养胶囊长大的人,才能面不改色地连吃一个月军粮还不换口味。
用坎赛尔的原话形容就是太可怕了,萨菲罗斯简直不是人——褒义。
因为味觉不太正常,她本来对食物没什么要求,食物的味道对于她来说只有正常和不正常的区别,但如果吃饭的人是萨菲罗斯,她发现自己忽然就有了要求,而且还不止一点。
首先要做的就是填满那个只会占据厨房位置的冰箱。
将食材买回来,分类装好塞进冰箱后,她发现萨菲罗斯的烹饪水平和他的战斗能力呈完美的反比。他在剑术上的造诣也许无人能及,但他的厨艺一塌糊涂,基本上等同不存在。不能拆开即食的东西,他好像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办。
于是做饭的时候,萨菲罗斯最大的作用打开柜子就是给她递调料。
“盐。”
“胡椒粉。”
“柠檬汁。”
“白葡萄酒。”
“欧芹碎。”
她拿着勺子,很小声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萨菲罗斯看了一眼手里的东西,他没有拿错调料,这次确实是绿色的欧芹碎,而不是同色系的迷迭香。
“你有在记吗?”她撑住旁边的灶台转过头,“海鲜意面的做法。”
“……”萨菲罗斯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他的眼睛为什么总是这么好看?纤长的睫毛和碧绿的竖瞳,在灯光的照耀下简直就像巧夺天工的艺术品。
还有苍白的皮肤,挺拔的鼻梁,微薄的嘴唇,哦对了还有柔顺得不得了的银色长发,这个人太危险了,美丽得过于耀眼,她没想到自己在厨房里做个饭都会遭到不必要的精神冲击。
她冷静地回过头,目不斜视地接过他手里的那瓶欧芹碎。
萨菲罗斯不擅长说谎。
他沉默片刻,低声说:“我在记。”
……还有声音。声音也很危险。
她面无表情地这么想着,将锅里的海鲜意面盛进盘里。
脱离了新闻里的光鲜亮丽,大英雄萨菲罗斯现实里的生活其实非常单调。也许是因为常年出任务,没有时间培养兴趣爱好,现在忽然闲下来,他的日程变得一片空白。
这个逻辑链反向也成立:因为生活过于单调,他才总是在外面出任务。
无事可做的萨菲罗斯最近似乎在保养刀具,爱刀正宗被他擦得闪闪发亮,两米多长的野太刀崭亮如新,像博物馆的陈设品一样摆放在客厅里。
一定能一刀将人捅个透心凉吧,她客观地做出评价。
目前的问题是:她也没有什么兴趣爱好,没有办法解决萨菲罗斯的困境。
晚饭过后,两个没有什么兴趣爱好的人站在阳台上,眺望不远处的钢铁都市。神罗总部的大厦笼罩在魔晄绿莹莹的光雾里,如果仔细观察夜空的话,勉强能窥见一两颗盐巴般的星子。
因为夜空景色寡淡,她朝旁边望去,原本以为顶楼只有萨菲罗斯一个住户,现在看来未必如此。
隔壁的阳台上摆着几盆植物,已经有些枯萎的颜色,反倒证明它曾经鲜活地存在过——在米德加这片工业污染严重的土地上。
她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1st的公寓里有特殊的空气净化系统。
萨菲罗斯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隔壁公寓的主人多日未归,阳台上的花草呈现出凋零的迹象,盆中的植物有气无力地耷拉着干枯的叶片,看样子再过不久就会彻底枯萎。
“……是安吉尔。”萨菲罗斯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他喜欢摆弄植物。”
隔了一段时间,再次提起叛逃的两人时,他的声音里已寻不出一丝愤怒失望的痕迹。
萨菲罗斯冷淡地收回目光:“杰内西斯不喜欢这些花花草草,两人曾经还吵了一架。”
三位1st曾经都住在同一层楼,不仅是朋友还是彼此的邻居。
现在杰内西斯和安吉尔手拉手一起叛逃了,偌大的楼层只剩下萨菲罗斯还在。
……不,还有安吉尔留下的这些花草。
她看了萨菲罗斯一会儿,然后和他一起看向地面盘根错节的钢铁都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