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布尔海姆位于西大陆的西北部,崇山峻岭的地区气候阴冷,山脚下的村镇在神罗刚开始建造魔晄炉的时候拥有过短暂的兴盛期,但随着山顶的魔晄炉陷入半废弃的状态,人口稀少的村镇也逐渐荒芜。
九月末,笼罩在尼布尔山上的天空灰暗阴沉,山区的空气沉淀着雾泽般的冷意,让人联想到湿冷的青苔和落满松针腐叶的地面。
尼布尔海姆的村民主要靠修缮通往魔晄炉的道路营生,那条路上如今怪物横行,好在有两名1st在场,清理路上的魔兽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
矗立在山顶的魔晄炉和米德加的庞然大物无法相比,但依然是巍峨的钢铁建筑,锈迹斑驳的金属管道就像栖息的巨蛇,腹部通向地底的深渊。
其他人被告知在外等候,只有两名1st被允许进入魔晄炉调查。
魔晄炉内部光线昏暗,红色的壁灯是唯一的光源。楼梯两侧的平台上排列着许多装置,看起来就像金属的圆卵。萨菲罗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些装置前,关上阀门的扎克斯来到他身边,循着他的视线看向装置内部。
蓝色的溶液在昏暗的环境里散发出幽光,看清楚里面的东西时,扎克斯愣了一下,面色陡然凝重。
“……这是什么?”
异形的生物蜷缩在装置内,沉浸在溶液里似是陷入沉睡。覆盖鳞片的青色身躯依稀可辨认出人形的模样,但畸形的五官看起来就像在发育过程中异变的胎儿,面部特征呈现出蜥蜴般丑陋的形态。
“……宝条的实验体。”萨菲罗斯微垂眼帘,纤细的竖瞳映入冰冷的荧光,“也是这次魔晄炉故障的原因。”
壁灯无法触及的黑暗里簇拥着许多相同的卵形装置,微弱闪烁的红光密密麻麻,看起就像昆虫的复眼,从幽深的暗处窥视着访客。
“普通的特种兵都是泡过魔晄的人类,虽然体质和普通人不同,可好歹也算是人类。”
“但是这些东西,”萨菲罗斯停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开口,“这些只是怪物罢了。”
“……怪物?”
“魔晄能量制造出的异形生物,就是我们此行调查的怪物的本体。”
“……你刚才说,普通的特种兵?”扎克斯忍不住开口。
萨菲罗斯顿了顿,转过身。
扎克斯看着他,语气十分困惑:“你难道不是吗?”
……
你难道不是「普通的特种兵」吗?
……
如果不是的话,「你」又是什么?
……
头很疼。
视野由模糊到清晰,她看见了透明的玻璃壁。
身体就像被军用卡车碾过,颅腔内传来无声嗡鸣,细细的金属声不断回荡,好像坏掉的电器寻找着失去的信号。
药效可能还没完全褪去,哪怕只是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周围的世界依然在不停旋转。
她闭了闭眼,待天旋地转的感觉稍微平息,耳鸣的眩晕降到可以忍受的程度,她撑着地面,极其缓慢地坐起身。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也许只是几个小时,也许已经过了几天。她明显还在实验室里。圆柱型的培养舱由特殊的金属固定,周围有很多类似的容器,不同之处在于那些培养舱里注满了溶液,漂浮在里面的生物蜷缩着身子,看起来就像陈列的活体标本。
连接各个培养舱的管道通向上层的天花板,映出荧光的金属管道如同巨大的树根。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宝条站在圆柱型的培养舱前,一手托着胳膊,另一只手摸着下巴。他依然只是投影,蓝色的荧光勾勒出微微佝偻的身躯。
他面对她的时候足够谨慎,谨慎到她不得不怀疑他是否知道什么,这才提前精心布置好了陷阱。
但他是怎么知道的?他知道了多久?
她是什么时候暴露了身份?
她需要这些问题的答案。
出于不知名的原因,她的随身物品没有被拿走。细而冰凉的金属硌着衣领后的皮肤,她克制住了想要确定那对戒指还在的冲动。
“你现在感觉如何?”
宝条歪头注视她的模样,就好像在观察显微镜下的培养皿,要将她的每一寸都剖开来仔细研究——包括血液、皮肤、骨头和毛发。
她没有回答。
“给你注射的镇静剂,一般专门用来对付暴走的魔兽。”宝条抬起手,漫不经心地向周围的培养舱示意,“如你所见,维持这个实验室的运转并不容易。”
“——当然,不只是魔兽。”声音微顿,他弯起嘴角。
“不听话的实验体也是一样。”
宝条摇摇头,拖长的语气很是惋惜。
“就算是萨菲罗斯,以前也有叛逆的时候。”
“青春期这种东西,有时候会给科研进展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宝条观察着她的反应,也许是因为没有看到他期望中的愤怒和仇恨,惊惶和惧怕,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平板得如同空白的面具,她甚至没有瞪他一眼,这让宝条感到无趣。
“不过,这偶尔也会带来有趣的发现。”宝条抱着手臂,嗤笑一声,“我没有拆掉你的声带,你不会说话吗?”
她冷淡地抬起眼帘:“你之前说你等我很久了,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连塔克斯都不知道她今晚的行动。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宝条语气慵懒。他可能待在某个安全而隐蔽的办公室里,穿着白大褂的全息投影在看不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他将手臂搭在椅子的扶手上,黏腻的视线从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她的位置,就像盯着腐肉的秃鹫,镜片后的目光让人极其不适。
“如果你需要的是准确的时间范围的话,让我想想……”他不紧不慢道,“应该是从去年的四月开始。”
……去年四月。
去年四月发生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