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长的走廊灯光昏暗,怪物的尸体瘫倒在地,厚重的身躯被一刀切成两半,露出血淋淋的内脏器官。
湿润的空气弥漫着血液的臭味,混杂着深海生物奇怪的酸液。那些浑浊的液体喷溅到地板和天花板上,沿着凹陷的金属墙壁缓缓滴落。
气氛一时有些僵硬。好在萨菲罗斯似乎终于回过神。他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纤长的羽睫盖过妖异冰冷的碧瞳。再次抬起眼帘时,他的表情已经恢复正常。
安吉尔轻咳一声,委婉道:“你已经抱得够久了。”
萨菲罗斯松开手,扶着她站起身,手臂垫在她背后,托着她肩膀的部位。
“我带你去医务室。”
“不用那么麻烦。”
“科学部门的楼层现在还很危险。”萨菲罗斯说,“警报并未解除。”
“……那你一定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比如巡查其他楼层,确定没有别的怪物趁着混乱跑了出来。”
萨菲罗斯顿了顿:“护送伤员也是我职责的一部分。”
她没有表情:“我这是轻伤。”
“伤势的轻重需要由专业人员判断。”萨菲罗斯压低声音,“我会送你去医务室。”
“恕我直言,先生,我很感谢你的帮助,但我不是你的部下,也无需听从你的命令。”
她抬起头:“科学部和军队是分开独立的两个部门。”
萨菲罗斯看着她。
不远处,杰内西斯清了清嗓子,红发的青年好像喉咙忽然有些痒。安吉尔不动声色地用手肘撞了他一下,警告般地瞥了他一眼。
“善后的工作就交给我们。”安吉尔转头对萨菲罗斯说,“请你尽快带着伤员去医务室。”
杰内西斯摊开手:“偶尔助人为乐一次也不错。”
三人达成了一致,她拧不过在场的几名1st。僵持片刻后,她只能面无表情地跟到萨菲罗斯身边。
人满为患的医务室,在银发的特种兵出现的刹那忽然安静下来。
如同被施加了诡异的魔咒,气氛安静得落针可闻。没有人出声,没有人动弹,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汇聚到高大的特种兵身上。萨菲罗斯似乎已经习惯了他人的注视,他目不斜视地穿过等候室,周围的人群自动向两侧分开,很快便为高大的身影清理出一条道路。
“她的右手需要治疗。”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骤然回神,他下意识抬头看向萨菲罗斯,又很快垂下视线。
帘子很快被拉上,她躺到病床上。血迹斑斑的手掌看起来骇人,但那只是一些碎玻璃罢了,伤口并不深,也没有伤到手部的神经。
萨菲罗斯站在旁边,取玻璃碎片的镊子停在她的手掌上方,那个医生盯着她掌心里的玻璃碎片,但就是迟迟没有动手。
“……要不我自己来吧。”
“什么?”那名医生突然抬起头,“不不不不,请务必还是让我来。”
萨菲罗斯蹙了下眉。
急促的声音忽然顿住,那名医生的身影僵硬得如同被蛇盯上了的青蛙。
她闭上眼,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转头看向萨菲罗斯:“你可以先出去一下吗?”
萨菲罗斯看着她,表情仿佛在问,他为什么需要出去。
“可以请你,”她咬字清晰,“先出去一下吗?”
“……”
外面一直十分安静。萨菲罗斯分开帘子时,她短暂地看到外面的等候室里不止有普通人的身影,还多出了几名探头探脑的特种兵。
见到萨菲罗斯走出来,那几名特种兵一下子贴着墙壁站直了。
萨菲罗斯甚至没问一下他们为什么会从隔壁跑过来,特意跑到普通人的医疗翼。他只是看了那几个特种兵一眼,沉冷的语气听不出情绪起伏。
“出去。”
围观群众很快作鸟兽散。
身为国民级,不对,世界级的名人,萨菲罗斯的注意力就像黑暗中的探照灯,如同深海里的荧光液。她本来在暗中藏得好好的,现在一下子暴露到所有人的视野里。
她躺在病床上,看着白色的天花板。敷过麻醉药的手掌心感觉不到疼痛,但想到她在科学部门尽心尽力当了两年的背景板,尽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当一个无情的工作机器,而萨菲罗斯在几分钟之内就让她这两年的辛苦都打了水漂……
绿莹莹的魔晄在其他人看来可能是致死的剧毒,但在她的眼中就是不折不扣的家,是她每次路过魔晄炉时都得忍住不跳进去的地方。
好想跳魔晄,好想回去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