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称不上喜怒不形于色,萨菲罗斯是个情绪不怎么外露的人。
不管在什么情况下,萨菲罗斯都不会失态。
银发的特种兵有着近乎冷酷的自制力,就算发怒也并不明显。如果在对练的时候感到了不快,萨菲罗斯可能表情不会变化,下一次挥刀时却不会再刻意收敛自己的力量,猛然凌厉起来的攻势会将对手逼得节节败退,直到退无可退。
医务室里非常安静,周围的空间好像缩小了。因为萨菲罗斯站在门边,她奇怪地产生了一种被逼到角落的感觉,四面只剩下墙壁,以及很想原地痊愈直接起身走人的杰内西斯。
她很确定,那一刻杰内西斯和她想的是相同的事:
——安吉尔走早了。
他走得过于及时,说不定还在走廊上和萨菲罗斯擦肩而过,然后加快了离去的步伐。
现在心里呼唤安吉尔已经来不及了,奇怪的寂静总得有人出声打破。她抢在杰内西斯之前开口:“你是来探望杰内西斯的?”
无视背后几乎能烧穿她的视线,她平和地说:“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杰内西斯睁大眼睛。杰内西斯难以置信。
临时的结盟就是如此脆弱,在萨菲罗斯面前不堪一击。
离开医务室前,她转过头,给了杰内西斯一个鼓励的眼神。
夜深人静的时分,医务室外面的走廊上没有什么人。
她靠着走廊的墙壁,萨菲罗斯没有在医务室里停留太久。前世杰内西斯受伤时他就不怎么懂得表达自己的关心,明明在意得要死但就是不说。好不容易获得的友谊一旦出现裂缝,看似冷静强大无所不能的人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修补。
萨菲罗斯的学习能力很强。离开实验室触摸到更加广阔的世界后,他多多少少学会了更加正常地和人相处。他摘下实验体的标签,换上英雄的头衔,肩负起强者的责任。
这些不是他真实的自我,而是神罗赋予他的社会身份,但他还是完美地履行了自己的职责。在尼布尔海姆事件之前,萨菲罗斯是个配得上英雄称呼的人。她并不担心萨菲罗斯会对杰内西斯做什么。
银发的特种兵走出医务室,那个身影并没有立刻离开,反而收住脚步停了下来。
“……如果我之前做了什么,让你感到了不适,”萨菲罗斯声音微顿,“我很抱歉。”
她愣了一下,转过头。
但萨菲罗斯没有看着她,仿佛那个刚进医务室时视线一直盯着她的人不是他一般。
喉咙微动,萨菲罗斯停在原地好半晌,才出声说:“你们在交往?”
他甚至没有说出杰内西斯的名字。
她不清楚这是危险的信号还是危机解除的信号。
没想到萨菲罗斯会这么关心杰内西斯的私生活,也许他刚才和杰内西斯的谈话进行得并不顺利,所以需要转移一下注意力。
反正都已经决定以后要以约会作为掩护,被人问起两人的关系只是时间问题,现在回答只是提前排演罢了。
“……嗯。”她没有表情地说,“我们在交往。”
这种时候普通人都会有所示意一下,就算不说一声恭喜,好歹他可以点个头,表示他刚才有将她的话听进去。
萨菲罗斯没有回应。
那个身影站在原地,僵硬冰冷得如同苍白的大理石像。她甚至怀疑他没有听见她刚才说了什么,碧绿的竖瞳如浓墨洇开,看似直视着前方但根本就没有映照此刻的现实。
她碰了碰他的手臂,差点以为自己碰到的是坚硬的铁块。
“……先生?”她心头一跳。
“你还好吗,先生?”
千万不要告诉她这周目的萨菲罗斯有什么奇怪的遗传病,会在特定时刻爆发。
“医务室就在后面,需要我去……”
“不。”萨菲罗斯忽然开口,“没有那个必要。”
“但是……”
他根本不知道他现在的脸色有多糟糕,她身为半个医护人员的职业精神都被强行唤醒,本能地想将他按到病床上躺着,并在接下来的二十四小时内接受观察。
她还想说些什么,萨菲罗斯已经离开原地,冰冷的语气没有任何情绪起伏:“让我一个人待着。”
回到医务室时,杰内西斯靠在病床上。见到她的身影,他微微扬起眉。
“对于我的英勇牺牲,你就没有什么好说的吗?”
他看起来状态没什么问题,肩膀处的刀伤并不深。萨菲罗斯在最后一刻收了手,所以没有伤害到重要的骨头或筋脉,躺个一两天就能恢复。
她心不在焉地点点头:“辛苦你了。”
“……”杰内西斯说,“如果你想反悔,现在还有机会。”
她回过神,有些奇怪地看他一眼:“为什么要反悔?你有更好的提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