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来没有认真看过睡觉时的戚卓容。今天一看才发觉,这个时候的她,好像显得格外纯粹,没有了一贯的凌厉和嚣张,有的只是一个不带任何面具的自己。
裴祯元盯着她,逐渐产生了幻视。仿佛此刻不是凌晨,也不是在车厢,而是在盛夏的午后,浓密的树荫之下,她困卧在水榭竹榻之上,水色的裙面逶迤落地,而她半只胳膊伸到了竹榻之外,一只长柄宫扇从她指间滑落,恰恰垂到了地面。
外面不知何处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一下子将裴祯元惊醒。什么树荫,什么裙面,什么宫扇,悉数褪去,裴祯元一身冷汗,重新倒回了榻上。
卯时末,天光大亮,车队准备启程。
戚卓容坐在裴祯元身边,瓜分他的早膳——本来只供给陛下一人享用的翠玉奶糕、雪冻豆腐、五寸碟酥火烧、什锦攒丝,至少有一大半进了戚卓容的肚子。
裴祯元举箸,思忖良久才道:“戚卓容,你这几天,都没吃饭吗?”
戚卓容道:“臣养伤多日,为了追上陛下,路上自然只能啃干粮。昨日陛下生臣的气,臣为了自罚检讨,便没吃晚饭。”
裴祯元:“……”
鬼才信她的话!
现在戚卓容不仅在大事上欺骗他,连这种小事也要来糊弄他,他一定……一定要找个机会治她的欺君大罪!
裴祯元恶狠狠地扎穿了一块奶糕。
等裴祯元都气饱了,戚卓容竟然还没吃完。裴祯元不由迟疑起来:难道她昨晚真的没吃饭?
他默不作声地看她咽下最后一勺豆腐,然后非常知趣地收拾碗碟,放入食盒中,对他道:“陛下,臣先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