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半点不心虚,巴巴瞅着黎安,很有些委屈,又添了句,“朕给您去的书信,您一封也没回。”
可见是真的很委屈了。
黎安倒叫他给看得有些心虚了,于是他顺势错开了眼,转头找了朝臣的麻烦。
“修缮太庙,导致国库空虚?”
借着小皇帝的话,黎安冷嘲着盯着下面一班朝臣,“怎么,这太庙是全换作了金子砌的?”
底下的人默不作声。
黎安看了一圈,当先找了户部尚书的麻烦,“当初西征,户部说打仗会掏空国库,不划算。本王打个仗都精打细算,督战都盯着大将军的钱口袋,怕他多用了一分。”
“呵!”
讽笑一声,黎安视线扫过之处,无人不低头,“修缮太庙,诸位大人倒是能放心掏空国库了?诸位,可真是为了国库里那点儿银子,操碎了心啊!”
“殿下这话说的,倒像是我们为了修缮太庙才将国库掏空的。”
尚书令顶着黎安的嘲讽,就站出来要将这锅甩出去,“殿下在边疆督战,一时调集兵马粮草要增援沙洲前线,一时要集结大军铁蹄踏冰原,现在又要远征辽金。”
虽知现在不是跟黎安讲道理的好时候,但他更清楚,如果此时让黎安继续追查国库之事,会有什么后果。
倒不如仗着他刚任性妄为地打击了太师一派,已犯了众怒的情况下,将这锅扣他头上,兴许还能借着众人之力,先将这怒火转移。
打定主意,尚书令的话越发不客气,“殿下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您只知这行军打仗要兵马粮草,不知这兵马粮草的调动,每一笔都是巨大的开销。”
“人力且不说,就单论马匹、粮草,在跋山涉水的过程中,遭大雨、暴晒等自然之灾,其中损耗不计其数。要想保证运达边疆的粮草足够,少不得要比实际运达的多计算两到三倍的量。”
尚书令煞有其事地跟黎安算账,“还有马匹。运输途中,累死、病死的不知多少。以上种种,都是需要钱财去开销的。若全靠增加赋税徭役,只怕早已民怨沸腾。”
他这理由找的,黎安听着,都想说一声妙。
诚然,粮草等损耗,在路上的消耗是不好计算的。
如果黎安不是叫人专门盯了这方面的事,还真叫他糊弄了过去。
一本账册自黎安手上直接扔了下去,高位上的人好整以暇地看着变了脸的尚书令,施施然开口,“不巧,本王曾与大将军商定三百金、三百石,开销损耗,皆在帐中。至于其余征调,不过祁州、桓州、沙洲,并湖州、岳州两处,有过粮草兵马征调。”
“作为战区防线之一,以上五地,莫不是有粮草囤积,以备战时之需。所用所取,皆在账上。”
黎安说着,垂眸瞧着自己指尖,意味不明地道,“你以为,本王所言,盯着大将军钱袋子一事,是在开玩笑吗?本王可没有大度到,会任人胡乱挥霍,本王费尽心思养起来的国库。”
说到此,黎安叹息了一声,“想当年皇兄驾崩,朝堂内外混乱不已。本王四处筹措,才稳住了国库赤字,到陛下登基,才还完欠账,国库见丰。本还想着,等陛下年长些,谈及纳妃立后之事时,可将这国宴办得喜庆些,叫天下黎民,都沾沾这喜气……”
黎安说得感慨,下一刻却是倏地冷厉了声音,“结果,本王这些钱,还没让活人享受着,倒是先给了死人安乐?!”
大言不惭地将国库所有,说成是自己的钱,这公然将国库私有的发言,却是无人敢反驳黎安。
正如他所说,这国库赤字,是在他的运作下消解的,也是在小皇帝登基后,由当今摄政王将国库养起来的。
一直以来,别的事摄政王都很少管,往国库捞钱的事,他是意外的积极。
原来是将这国库当作了他的私库!
众人此时恍然大悟,却是半点不敢在此时吱声,说他这话有问题。
刻意咬重的“死人”二字,叫人后背发凉,总错觉他不是在指太庙里供奉的先祖。
但很快,他们就明白,那真不是他们的错觉。
动了摄政王的钱,就跟动了摄政王的命一样。
这是所有人始料未及的。
向来放任他们拉帮结派、结党营私的摄政王,一夕之间,抄了好几个朝廷重臣的家,抄没金银私产不计其数。
据粗略统计,仅这几家重臣三族所抄没的家财,便抵得上国库两倍之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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