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安不知道他想起了哪段回忆,或者受了哪一世哪件事的情绪影响,但现在都不能让他再说下去了,自己也不能深究。
就那么捂着他的嘴,黎安将他拉进怀里,手臂圈过他腰身,手掌轻抚他后背,“没事的,我不会再那么做。白天的事,我不是也将你带入副本了吗?我没想扔下你。”
黎安的声音放得很轻,絮絮在他耳边低语,“不是丢下你自己涉险,是当时你没能完全掌握能力,你在我身边,会让我分心。就像你不希望我出事一样,我也同样怕你会受伤。”
在黎安的安抚下,沈念渐渐平静下来,长睫颤颤,最后垂下,遮掩了眸中凄惶。
伸手回抱住黎安,沈念偏了脑袋,在他脑侧蹭了蹭,唔唔两声,示意黎安自己不会再乱说话。
黎安松了捂着他嘴的手,任他在自己怀中寻求安慰。
“对不起。”
沈念埋首在黎安肩头闷声道歉。
黎安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贪恋着这一瞬的温暖依靠,沈念赖在他怀里不愿起身,也不愿松开抱着他的手。
沈念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但那一松手他就会在自己面前消失的惶惶不安,在心底久久难以平息。
轻抚着他微颤的脊背,黎安叹了口气,“没事的,沈念。你只需要做你自己就好,不是别的谁,只是沈念。”
以往常在对方吃醋时,强调所属感的话,此刻由黎安自己换了种说法出口,黎安的心情有些微妙。
就在上一刻,他才决定不将人分那么清,新人也当旧人撩,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先说一次喜欢,也让那总是稳操胜券,将一切掌控鼓掌间的人,也体会一次事态脱离掌控的感觉。
可看见沈念这副模样,他倒是不忍心了。
困于似有若无的记忆,被未知的过往掌握情绪,黎安很清楚越想知晓却越无法知晓某事的痛苦与烦躁。
自己在作为“黎安”遇见秦钰之前,是什么样的存在?
历经几个世界之后,已足够他肯定,被封印在海底,初见秦钰时听见的那声叹息,不是自己的错觉。
他在寻找自己,花了很长时间。
拂晓与黎明,一生平安的期许……
串联所得的线索,拼凑出的可能真相,黎安不想管是不是又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至少这几世,那些真心,不是假意。
至于秦钰……
强扭的瓜甜不甜,扭过才知道。
严季初的浑话,虞无恙的偏执,追根究底,也算是他秦钰教给自己的。
皆大欢喜最好,不能如愿……那就,强行如愿。
一次次招惹自己的是他,凭什么让他全身而退?
“沈念,你捡到我的,你要负责。”
心态的几经转变,黎安沉了声音,收紧圈着他的手,“敢始乱终弃,我让你丧尸都变不成。”
无理的霸道,前言不搭后语,却将沈念沉浮混沌的思绪一扫,叫他破涕为笑,“嗯。”
“只是沈念。”
他哑声重复着黎安的话,将纷乱的思绪一点点收拢,“只做沈念,负责安安一辈子。”
无需纠结更多的因与果,不必纠结过往与未来,这一刻,这一世,只做眼前事,只重眼前人。
沉重的心绪被放下,唇角随轻快不少的心愉悦上扬,黎安在他肩头蹭了蹭,靡靡低语,“这就对了,什么都不用在意,做你自己就好。”
沈念拥着他,垂首轻轻摇头,下巴抵着他肩窝带起酥麻战栗,“我在意你。”
黎安愣了一下,轻声笑开。
何必管这在意来自哪一世的情意延续,一句在意足矣。
“喜欢?”
黎安轻声问着,故作不经意地将热气呼在他耳郭。
湿热的气息烫红了耳朵,顺着血管,将心一并烧得滚烫。
“不知道。”
本该顺着他的话说一句喜欢,沈念却非要老实地摇头,“我没喜欢过别人,也没特别在意的东西,所以,不清楚什么叫喜欢。但我清楚地知道,我不想你离开我的视线,想时时刻刻能看见你,能在你身边,能抱抱你,能……”
喉结轻滚着咽下渴望,沈念抿唇把自觉轻浮的话咽下,收紧了抱着他的手,深嗅他身上的气息,“我在意你,在意到,只是假想的别离,都足以令我不安。”
第一次听沈念说这么长段的话,有心撩拨的人怔愣着僵在他怀里,咬唇垂了眼眸,埋首藏起红云密布的脸。
少言寡语的人突然不厌其烦地列举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让黎安一句笑他的“花言巧语”调侃都难以出口。
轻飘飘的一句喜欢太简短,不足以道明心底的在意。
怀里的人不再开口,客厅里又安静下来,两人都清醒着,却没了先前的窘迫拘谨。
沈念觉得自己好像懂了,什么叫做喜欢。
寂寂暗夜里,他俯首在怀里人耳边,悄声呓语,“喜欢,很喜欢安安。”
他又一次回答了那个问题,按怀里人想听到的答案,一遍遍重复。
说不够一样,念着那一句,唤着怀里人的名字。
直到黎安觉得他有些吵了,捂了他的嘴,“闭嘴。”
沈念笑出了声,亲亲他指尖,又一次向他确认,“不可以扔下我,你答应过的。”
“知道了。你怎么突然变成了八哥?”
黎安很有些无奈地嘟囔,“社恐话少的小蘑菇挺好的,乖巧又听话,没现在这么吵。”
沈念哭笑不得。
当意识到自己在笑时,沈念有一瞬的怔愣,而后越发珍视地拥紧了怀里人。
原来,他不是不会笑的假人,只是没有遇到,眼前能牵动自己所有心绪的人。
很幸运,他所在意的人,也同样在意着他,甚至能接纳有所缺陷的他。
他的安安,才不是什么倒霉蛋。
分明,是自己一生的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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