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手抹了把脸,黎安靠在阳台窗口吹着冷风,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人搭话。
被他推搡得倒回沙发里的秦钰,压着嗓子咳了两声,指尖抚着稍有些刺痛的脖颈,目光却紧追着落到了阳台站着的那人身上,眸色晦暗莫名。
黎安像是没感觉到一样,视线落在窗外停了一层薄雪的小区花园里,看枯枝老叶被雪半遮半掩着覆盖。
冬风抚乱碎发,窗外几点碎雪被风卷了进来,落在他眉梢面颊,点点化开,带起些许凉意。
黎安跟电话那边的人闲聊着,手不自觉地抚上胳膊,却愣是不肯从窗边回暖和的屋里。
秦钰暗了眼,坐起身搓了把脸,将沙发上的薄毯捡起来,轻手轻脚地走到他身边,将毯子搭在他身上,顺手关了窗,将人圈进怀里,脑袋埋进他发间,闷闷低声道了句,“对不起。”
是怎么从明天去不去庙会闹到这个程度的,秦钰自己也不清楚。但从黎安的态度,他看得出来,自己确实将人逼急了。
黎安挂了电话,垂首看着收敛了那股疯劲儿后,显得乖巧而正常的人,视线停在他脖颈的指痕上,眸中闪过些许暗光。
没听见黎安说话,秦钰在他颈间蹭了蹭,闷声说道:“是我不好,吓到你了?没关系的,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可以改。我会尽量,改得像一个正常人。”
黎安听他说过很多次对不起,嬉皮笑脸也好,严肃认真也罢,真心实意倒是不假。
“不是你的错。”
被冷风一吹,黎安也清醒了不少,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收敛了先前似嘲似讽的语调,有几分低落的温和,“你没做错什么,是我的问题。”
平心而论,秦钰这半年里,任自己呼来喝去地指使,生活、学习甚至能算作工作的直播,他都为自己周全着,什么时候都乐呵着。
他没有错处。
倒是自己,困于过去的情绪,一遍遍跟自己说那是他理所应当该偿还的,看他的情绪为自己所左右,以此来获得报复的快感……
确实是报复了,黎安不想认也得认。他就是这么个小心眼的人,哪怕知道了当初秦钰所做的那些是为了自己,也还是为自己受到的那点伤害斤斤计较个没完。
他就是怕了,还不肯认,所以一次次在秦钰试探着想得一个保证时,控制不住地想,若是那么轻易地答应了,对秦钰而言,自己算个什么。
于是拖着,刺激着秦钰心中的幽暗增生,最终在今天爆发,互相拉扯逼迫着,差点走向最坏的结果。
秦钰先低头认了错,像以往的每一次一样。
可黎安清楚,该认错的是自己。
至少在这件事上,错的确实是他。
“对不起。”
黎安犹豫了又犹豫,嗫嚅半晌,当那句“对不起”真的出口后,整个人都为之一松,像卸下了什么重担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