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平成生生被她给问愣了。

他回忆了许久,才道:“但,但我们一直在客栈,后来又在医馆……”

林宝月笑了笑:“一个善良热情的人,他的热情不可能只针对一个群体,而一定是对着所有人的。对路人都这么热情,对朝夕相处的其它人,应该更甚吧?譬如小二送水,他可有‘下意识’迎几步来接?又譬如大夫为他诊病,他可有‘下意识’搀扶一把,或者帮忙摆个腕枕之类的?”

“一个性子热情周到的人,他天生就能看到别人的需要,然后给予随手的帮忙,完全无心,不需要思考……这种如沐春风的感觉,是每天、每时、每刻都能感受到的。而这些,张光宗有没有呢?”

马平成哑口无言。

林宝月微笑道:“此其一。另外,马公子,据说你出身世家,那你想必从小到大享受下人服侍,习惯了,所以意识不到什么,但张光宗是贫家子,他从没有享受‘下人’的服侍,如果他对小二的服侍如此理所当然,那么他在家里的时候,承担‘小二’这个活儿的是谁?是他娘?还是他妹妹?”

“一个在屁大的农家里,称王称霸当大爷,无视长辈亲人辛苦的人,真的会是善良热情之人?他连自己的娘亲都不心疼,却对你这个路人嘘寒问暖,热情周到,你真的信世上会有这种人?你就从没想过这是为什么?”

马平成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韩松习惯了林宝月的好口才,只悄悄看着,也不说话。

而方和本就厌恶张光宗,听得津津有味,看两人都不说话了,忍不住问:“为什么?”

林宝月看了他一眼,笑着对他比了个“嘘”的手势,转头道:“马公子,借一步说话。”

几人:“……”

于是韩松立马拉着方和就走,林长庚犹豫了一下,也快走几步,后头就只有林宝月和马平成了。

林宝月道:“马公子,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可能有点冒犯,先向马公子道个歉……你说起你们初见时如何如何,那,我想请问,那时你夫人可在?你夫人是不是十分美貌?你有没有想过,张光宗可能是惊鸿一瞥,看到了你夫人,所以才对你格外热情呢?”

马平成脸都绿了:“可是,可是……”

他可是了两次,都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

林宝月续道,“我是真小人,但我不会说谎,我只是太了解张光宗了……马公子,你要不要与我打个赌?”

马平成哑然良久,狠狠搓了一把脸:“什么赌?”

林宝月微笑道:“你回去之后,找机会装个醉,告诉张光宗,其实你是国公府的赘婿,你妻子才是国公府小姐,最好再说一下你丈人如何看不上你,想换个夫婿之类的,之后你再让他送你回房,之后,你便可以亲眼看到真相了……”

马平成急了:“这不行,这……这不妥!”

“马公子,”林宝月含笑道:“我爹爹时常说,人性最经不起考验,譬如一个人快要饿死了,你给他一个馒头,让他去伤害一个无辜的人,他有可能会答应,却并不能证明他就是个恶人了……可是我说的这个,情形不一样,这不是瓜田李下,这也不是‘饥寒起盗心’,这是纯纯粹粹的一种‘选择’。”

“所以,即便他是你认定的朋友,你这么做,也没有什么不妥,如果他通过了考验,你可以来跟我说,告诉我他人品确实就是这么好,不也可以趁机调解你朋友和我的关系?如果他没有通过考验,那你就认清了一个人……当然了,一切的前提是,你要演得像,不要露馅,张光宗很擅长察言观色的,他如果看出什么,一定会顺水推舟演一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