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六章 怎么会是你?!(加更四合一)

这鬼谷如幽冥之地,苍茫漆黑中,隐约能见巨型穿云弩车的轮廓,搭在其弩床上的箭身长达三尺,与刀剑无异,箭尖浸着铜锈的寒光!

弩车剧烈震荡,传出“簌”的巨响。

穿云破雾,三尺长的箭矢贯穿空洞,如仙人投剑般飞掷而去!

陈易眼眸微挑,背上长剑呛啷而出,离手御剑,剑尖一摆一横再一挑,划出圈圈寒光,弩失的威势逐渐消弭于无形,骤然坠地。

再一望远处,黑压压成群的尸人逼压过来,仿佛无穷无尽一般,月色下的山谷如同盖上一层黑幕,涌动的人头翻卷瘴气,尸潮一浪高过一浪,要将他们彻底吞没。

这里肯定有高手.

陈易眸子微敛,他们进谷时做得天衣无缝是不错,也确实掩盖住了行踪,但正因如此,那人改变了对策,反而驱使起尸潮全方面覆盖山谷。

殷听雪有点慌张地看向陈易,她还是第一回碰见这样声势浩大的场面,手上也没有兵器,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别慌,我杀的高手多了去了。”

拍了拍殷听雪的肩膀,陈易微微而笑,随后单手一扯,殷听雪就被揪住衣领给提了起来,还不待她反应,视野已离地十来米高,脚下风流如白线,殷听雪惊觉已御风而行。

陈易松开了殷听雪,二人间有无形的丝线牵引,他道:“金光护体诀。”

殷听雪连忙掐诀,下一刹那,举头就见一拨箭雨当头泼洒而来。

纵使御风而行,扇面的箭雨仍劈头盖脸,如巨浪般要将二人吞没,陈易面上已压出密密麻麻的阴影,一不注意就要被射成筛子,他眉头皱都不皱,仅是长剑一挥,后康剑撞击箭矢,前几根羽箭旋即就跟编钟般彼此相撞,巨力反升,弩箭敲击弩箭,头上好似旋开一顶大伞,眨眼间这一大泼箭雨就朝四面八方飞散开来。

陈易面容云淡风轻,已是三品境界,剑道上更走出剑成天地的道路,不同于寻常剑客出剑时的剑意凌然,他的剑要更珠圆玉润,以他方圆数米便好似有座与外界隔绝的天地,凡物皆不能伤。

箭雨稍歇,尸谷雾气愈发浓烈,黑压压的尸群已迎面而来,刀光剑影层层堆叠,交错不断,荡漾得月色波光粼粼,一波接一波的尸潮已是巨浪拍岸。

“念咒。”陈易道,“莲花净魔咒。”

殷听雪当即诵咒,金光咒文自指尖流泻,蔓延出朵朵金莲迎风暴涨,以她为圆心荡漾开来,刀光剑影击在光幕上迸出万千火星,却顷刻间如雪似消解,映得少女瞳孔里金红交织。

陈易突然并指划开左袖,三枚雷符坠入尸潮。

“破!“

雷光荡开层层青芒,最前排尸人眼眶里的磷火霎时熄灭。

陈易借着这瞬息空档,剑锋忽然斜挑三寸。殷听雪这才看清,先前被斩落的弩箭碎片竟在空中结成阵势,此刻受剑气牵引,化作无数流虹直刺西北面浓雾中。

雾气被箭矢拨开一角,陈易凝望而视。

此地阴煞深重,虽为九阴养尸地,固然极容易酿出尸变不错,但如同秋叶荒草成堆,要酿成燎原烈火,总需要有点火星才是,这尸潮绝非无源之水,定有人在幕后操纵,而且离得不会太远。

“装神弄鬼。“

陈易冷笑,剑指尸潮深处,引路符上灯焰暴涨三丈,映出个战车中奔驰的身影,那人手拉缰绳,旌旗招展,驰骋沙场无往不利。

风流中尸潮的尖啸声中,夹杂着听不清的朗朗高音,似是诘屈聱牙的咒法,将麾下数以万计的尸群如臂指使。

陈易眼眸微敛,

不只是高手,还是个高人.

尸谷内山坡处屹立着一座尚未垮塌的楼宇,屋檐形如斗牛之角,壁画上以浓墨重彩绘着羽人化仙图,其麾下万千尸兵尸将匍匐在地,楼宇旁侧立着古老的烽火台,还有满是锈迹的铜甲人矗立守卫。

这座楼宇,比东宫若疏等人先前所发现的要更为巍峨雄伟,如今所显露在地面上的,不过是冰山一角。

“道、道长是说…这尸潮…是被我们惊醒的?”

千户叶良材脸色阴郁,其身后几位官兵更是如丧考妣,楼宇内昏暗的亮光映得他们比尸兵尸将更像死人。

他们深入山谷,奉命搜查那襄阳府来的十四白莲邪人,却百寻不见,见此地建筑庞大,大有藏匿空间,便深入其中探查,不曾想,竟惊动埋藏已久的尸潮。

若是尸潮危及武昌城下,他们该如何能向苏鸿涛交代?

“话不能说尽,是先有数万秦民埋骨于此,随后被那些专攻阴煞狠毒之事的白莲邪人盯上,布下这亵渎古人遗骸的阵法,意欲在此唤醒尸人为其所用,最后才是我们误打误撞,误入此地,唤醒了尸人。”

道人捻着胡子,分辨着楼宇内散乱的器皿,以及那墙面上残存的古老刻纹,

“请待贫道再分辨分辨。”

叶良材便不敢继续开口,道人姓赵名守锐,道号虚舟,乃是苏鸿涛自从真武山请来的高功,来头极大,其身上法袍是绛紫之色,紫衣有“天仙洞衣”之名,通常只有举行大型斋醮科仪的道场法事的高功身着此衣,仍记得他入城时就身披紫衣,而苏鸿涛领人城外三十里相迎,可见眼前这位道士,哪怕是放在那等大官的眼里,都是座上之宾。

而于叶良材他自己而言,真武山是天下少有的道武双修的宗门,赵守锐四品境界的武功,也足以压他一头。

“此地想来就是主阵所在,这群尸兵尸将定受阵眼中的阴物所摆布,”

赵守锐不顾道袍染上脏污,人近乎贴在墙面上,手指四处摩挲着地上的器皿,深入这苍茫古老的历史之中,

“只需、只需寻到寻到

寻到了!”

话音落下,青铜灯盏突然次第亮起,幽绿的火焰将众人惨白的脸映在壁画上,而那些画中以朱砂混合人血绘制的尸兵尸将们突然扭过头来,褪色的瞳孔直勾勾盯着闯入者。

官兵们冷汗狂飙,提刀护住身前,齐齐往后一缩。

似有某种重物升起的声音,回头一看,就见紧闭的石门上的纹路冒起青红之色,随后缓缓往上抬起,沉积已久的阴风裹着沙粒擦过耳际,铺面而来的阴沉阻碍视野,待尘雾散尽,赵守锐朝前望去,只见深处端坐着一具巍峨铁塔般的将俑。

它比尸兵尸将们高出两尺,甲胄缝隙里钻出蜈蚣状的青铜锁链,仔细一听,面甲下竟还有此起彼伏的喘息声。官兵手中的的火把吓得滚落在地,光束扫过那将俑的右手,那根食指分明在血玉扳指里抽搐。

“是他了。”

赵守锐面上露出豁然开朗的面色,带他看清里面的将佣,眸里闪过异色的光。

不知是不是叶良材的错觉,

虚舟道人的呼吸竟不住气促起来。

“道长,那是谁?”叶良材下意识问。

阴风翻卷衣裳,搅得紫衣道人好似幽冥云雾中人,一双眼眸,却精亮得发寒。

“道言:自大汉之后,有五通大鬼,化形三万九千人,共领有八亿万人之多。此鬼从伏羲以来,帝王相丞,此大鬼主召领十二万人。天下小鬼依凭求食,与其鬼王作兵,来耗动万民,万民患之。

此等之人,皆悉是往时大将、任事之人,死亡之后,各有人立祠,祀之不止。今传有百鬼附之,唯成大众,仍伺人形便,杀害百姓。令人水火口舌,官事万凶。凶来奄杀,人口多死,从来非一。”

虚舟道人嗓音渐高,目光精锐无比,盯紧着那青铜甲胄上一道道狰狞裂痕,

“鬼名王翦!”

“此等鬼主,乃我真武大帝昔日所荡平!”

众人俱是一愣,脑中不知为何嗡响一声,心中俱是阵难以言喻的震动,无尽岁月的苍茫之感席卷而来。

“道长.该如何是好?”

赵守锐脸色敛起些许,露出平静之色,淡淡笑道:

“先升坛做法吧,若操纵得了他,就能操纵尸潮。

况且,白莲邪人早就帮我们把坛筑好了。”

赵守锐说的不错,祭坛上的纹路早已成型,之前进逼武昌城下,最先发现这里的白莲邪人们曾试图唤醒尸兵尸将,纹路上留有血污,不知是谁人的血迹。

叶良材仍是愣愣,看着那被青铜锁链拘押在祭坛上的巨人,庞大的身躯罩着层层铁甲,如漆黑的浮屠塔,面目似被刀剑割裂,哪怕一动不动都外冒杀气,甲胄上重重裂痕仿佛破碎的镜面,倒映着千年前的征战杀伐.

刚才好似是错觉,

可他分明瞧见,

听见“真武”两个字时,那沾满血污的手指动了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