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儿飞,云儿飘,岁月流年,不知返~~”
高墙之内,花园之中,一老者唱着近来神都里流行的小曲,手上提着铜壶,悠悠地给似火繁花浇着水。
他已经很老了,老到头发雪白,手背脸上都生着褶子,一身紫色华服都掩不住那浓浓的暮气。
就像是一棵老树,落尽了花叶,枯朽了树干,随时随刻都可能彻底倾倒,但那声音却是沉稳有力,一首哀叹年华不再的小曲,竟是唱出了峥嵘之气,勃发之声。
“街头小曲,没想到也能得天子喜好?”
一道声音突然响起,花园之中,出现了第二道身影,身着繁复长袍的男子缓缓走近,站在花圃之前,和老者并列,目光悠悠,似在看着繁花,又似在察那老者。
“这曲就是朕所作,朕又岂会不喜欢呢?”
年老的天子呵呵笑着,如同一寻常老人,悠悠说着话,一只手看似无力,却稳稳把持着水壶,将壶中之水均匀洒到花圃中,“上行下效,这曲儿能在神都里流行起来,实际上还是托了朕的光。”
“天子知道神都街头之事?”男子又问。
“了如指掌。”天子笑道。
“那雍州出现旱情的事呢?”
“一清二楚。”
大周的天子垂首,看着花圃悠悠道:“朕即国家,国体即是朕之体,自己身体里出现了什么情况,自己又岂会不知呢?雍州旱灾的消息,到神都了?”
“神行太保枢使向云天日夜兼程,已从豫州赶来,顺便还带来了涉案之人。”
男子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封奏折,交给周天子,“内廷第一时间上呈了折子,但因为天子不愿被他人打扰,只得交我之手,由我转交。”
“有劳皇叔了。”
周天子伸手接过折子,苍老的右手和如白玉般无暇的左手接触,强烈的对比令得天子微微失神,手掌竟是没有一下子拿住折子,差点掉落。
“老了啊,”他带着无奈,轻叹,“六十年如大梦般度过,梦醒之时,朕已是垂垂老矣,而皇叔却还是春秋鼎盛。”
“续命之法已经有所眉目,天子很快就能回复鼎盛之时。”男子将奏折放到周天子手中,安慰道。
“便是能续命,又能续几年?”
然而周天子却是露出阑珊之色,看向花圃,“就像是这繁花,看似如火如荼,但如今立秋将近,阳气渐收、阴气渐长,阳盛将逐渐转变为阴盛,不出一个月,就谢了。”
“待到明年春日,繁花依旧。”男子回道。
“但那时的花,已经不是现在的花了。”
说到这里,周天子像是彻底失去了兴趣,把奏折直接扔到花圃里。
“让张指玄入宫来吧,给朕解释解释雍州的旱灾。另外——”
“无需等到明年,繁花自会盛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