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之后。
随着雄鸡未眠之际,一封自淮安府而来的奏本,本是安静许久的京师就好似平静的湖面,被人猛然投掷了一块巨石,瞬间便掀起了无数涟漪。
满脸风霜之色的驿卒毫不掩饰脸上的惊惶之色,肆无忌惮的在青石砖板街道上拍马扬鞭,赶至通政司赴命。
但不同于昔日辽东大捷或平定山东叛乱时的人尽皆知,此次负责传递奏本的驿卒们却是对淮安府的情况守口如瓶,市井百姓只能通过不约而同的自署衙而出,并匆忙赶至紫禁城觐见的内阁诸臣来推测,淮安府怕是出了大事。
可对于淮安府具体发生何事,一头雾水的百姓们却是众说纷纭,有人言辞灼灼,认为运河上出事了;也有人心有所感,乃是万历年间的旧事重现,两淮盐运使袁世振受到了阻力。
毕竟淮扬之地,一直是那些富可敌国的富绅豪商们说了算,这些人的背后可站着无数官员勋贵,乃至于宗室藩王。
这些人所爆发出来的能量,莫说那雷厉风行,不懂变通的袁世振,只怕就连紫禁城的天子都要郑重对待,进退两难。
而此刻,在京师百姓口中"进退两难"的年轻天子正端坐于案牍后之后,脸色铁青的注视着正不断传阅着奏本的衮衮诸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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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位卿家,可都瞧清楚了?"
半晌,随着奏本被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安收回,朱由校那清冷,却又包含怒火的声音便在众人的耳畔旁炸响。
尽管朱由校的声音不大,但众人却是能够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压力和不满,也令在角落处伺候的宫娥内侍们默默屏住了呼吸。
他们这位一向随和淡然的皇爷,这一次怕是动了真怒。
"元辅,你是百官之首,你如何看待此事?!"半晌无人做声,呼吸稍有些紊乱的年轻天子便微微眯起了眼睛,盯着坐在首位的方从哲。
"回禀陛下,"闻听朱由校点到自己的名字,面色涨红的内阁首辅方从哲便起身拱手道:"淮安盐商们目无王法,竟敢兜售私盐;漕军将校也沆瀣一气,蛊惑漕军讨饷,朝廷确实当予以重惩.."
闻听此话,乾清宫暖阁的朝臣们皆是轻轻颔首,就连近些时日在朝中处境如履薄冰的大理寺卿邹元标,督查院左都御史张问达等"东林官员"也忍不住紧握双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