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氏没想到大哥大嫂是这副原告成被告的嘴脸,气得发抖,正要再骂,外头丫鬟来报,说老爷派木百户来问太太话。
汪千户不方便亲自来,因为他若来了,就是原谅,和解,要接吴氏回家的意思。汪大夏从来不登吴氏娘家的门,王大秋还小,所以要木百户帮忙走一趟。
吴氏去见木百户,第一句话就是:“大秋怎么样?有没有找娘?你跟他说,我出去走亲戚,过几天就回来了。”
木百户屏退众人,把汪千户的话交代了一遍,“……这事走走门路可以压下去,弃车保帅,丢官保爵位。但是印子钱一定要收回来,只要汪家的钱还在外头放利滚利,授人把柄,这事就压不下去了,官位爵位一起丢。”
吴氏听了,浑身冰凉,“可是我哥嫂说现在收不回来,借印子钱的都是急用钱的,甚至有的借钱没等到还钱的日子就跑了,所以印子钱才收那么高的利息,因为顶多能够收回七成本金和利息,这还需要时间和打手们去催债要债,打手们还要从里头抽一成当酬劳,至少一两年才能周转回来。”
印子钱就是层层盘剥,弄得借债的人家破人亡,榨干最后一滴血,卖儿卖女,丧尽天良,被人所不齿,所以当官的一旦爆出放印子钱,都是一桩丑闻,必定被御史群起而攻之。
贪婪之人连鸡生蛋都懒得等,都希望钱生钱,赚快钱,可是钱未必生钱,大多生灾。
木百户管着北城的治安,当然明白这事难办,说道:“可是秋天京察就要出结果了,夫人顶多只有两个月的时间。”
吴氏哭得梨花带雨,“妾身做不到啊!”
木百户心想,你也有今天,也是自作自受。别家婆娘是抠夫家贴娘家,小打小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你恨不得把夫家的家产全都搬到娘家来,得亏是铺面房子田产写的都是汪家父子的名字,否则就你那贪婪的兄嫂,还不得都哄着你骗到手。
木百户说道:“夫人此举,丢财是小事,汪家传了五代的爵位都要丢。如今只有一个办法可以救汪千户的爵位。”
“什么法子?”吴氏收起泪水,宛如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求木百户告诉我,哪怕是摸油锅、滚钉板,我也照着去做。”
“倒……不至于。”木百户说道:“只要夫人自请下堂,主动承担责任,汪千户就不是贪,而是治家不严、失察之罪,丢官保爵。”
木百户是汪千户一手提拔的,还住在汪家,他自然一切都是替汪千户打算。他早就觉得吴氏并非贤良之辈,还对继子汪大夏使出捧杀的伎俩,想要谋夺将来的千户之位,这样的妇人配不上汪千户。
无奈汪千户被小娇妻所迷,又得了小儿子大秋,木百户总不能劝人家夫妻散了吧。
吴氏这次真是做得太过分了,汪家传了五代的爵位都要断绝。
“这——”吴氏犹如五雷轰顶,“这让不如让我去摸油锅、滚钉板呢。我若下堂,大秋怎么办?他还那么小。”
木百户说道:“大秋依然是千户之子。如果汪千户保不住爵位,大秋就只是普通老百姓家的儿子了。”
吴氏双手紧紧的绞着帕子,不说话了。
其实木百户作为外人,当然无权干涉人家夫妻间的事,何况是和离这种大事。他只是出言试探,看吴氏是否真心悔过,去承认责任,弥补过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