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他是一个人,许多问题便迎刃而解。”苍霁说,“不能以偏概全,再看看别处。”
他俩人又移步向镇中,在废街之上随处观看各种尸体。许多尸体早已分家,能从撕裂处看出邪魔的咬痕,但奇怪的是,被吃掉的少之又少。尸首于血海浸泡中不能久放,更多的已经化作一滩血肉血水,连骨头也呈现出斑斑驳驳的侵蚀痕迹。
“我明白了。”苍霁立身在尸骸中,忽然对净霖说,“邪魔袭城除了布设的作用,兴许还是为了喂养血海。你看此地,多数人丧命之后便被抛掷在地,邪魔既不吃,也不要,而是任凭骨肉融化在血海中。他若是人,必不会无缘无故地这般做。”
“可是人入血海,本就难以存活。”净霖环视一圈,说,“血雾瘴气,普通人触及即死。”
“此话是谁说的?”
净霖说:“亲眼所见。”
“那么有些修为的人进入如何?”
苍霁说着让出半身,净霖方才看见他身后的一团白袍。九天门葬身此地的弟子不少,这一具已经尸骨无存,连袍子也被侵蚀了半截,唯剩一把断剑插立在侧。剑穗与挂牌飘动在风中,剑身却屹立不倒。
净霖走近,俯身拾起挂牌。这牌是空心,轻得很,上边刻着九天门弟子的姓名与修为。他将牌面的灰尘抹掉,逐渐看清指腹下的字。
“聚灵。”苍霁读出修为,说,“他已修成灵海,再看他残剑雪亮,死了这么久依然屹立,想必本相也不可小觑。这样的人,尽管入了血海瘴气,也有自保之能。九天门为何一直不肯进入血海?”
“血海初现时,门中曾派遣弟子深入,但全部不知所踪。”净霖说,“后来血海侵袭城镇,方知其中有数不尽的邪魔。寻常弟子即便扛得住血雾瘴气,也无法在邪魔夹击下支撑太久。久而久之,便有不许进入的禁令。虽然命令这样说,但边线诸城常遇侵袭,守备的弟子不能弃城、弃民而逃,以身抵浪便成了不成文的规矩。凡被血海淹没之处,皆无人生还。”
“比起普通人,血海似乎更喜欢修道者。”苍霁拔出残剑,见剑身上刻着“肝胆”二字,便掸了灰尘,将它与白袍放置一处,压在了石头下边。
净霖将挂牌收了,说:“我曾与东君商议入海一事,他也道这里危险万分,人难以存活。”
“东君。”苍霁缓缓念着这个名字,“我观他这些年行事,常游荡于内陆,不肯轻易来到边线再入血海。他是这世间最明白血海的人,便没人生疑吗?”
“相反,他一直备受怀疑。”净霖说,“他在门中倒与我有些相似。他这人话常一针见血,凡是兄弟,没有不被他嘲弄过的人。他深知自己身份不便,故而极少往边线来。父亲很爱重他。”
“这便奇了。”苍霁说,“他是在南禅莲池侧悔悟慈心,没做和尚,怎么偏偏入了九天门?”
“听闻父亲三请他入门,他本不应,只是一次上山时,见得清遥扑蝶玩儿,便与清遥玩笑花丛,其间清遥天真无邪,曾问了他两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