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明朗正盯着严正消失的方向,忽然特凄惨地蹦出俩字儿:“发财!”他马上冲回车里用车载电台与基地联络:“快点,帮我带个话给小侯爷,就说破军明天去基地,让发财躲远点。”
陆臻望天,忽然想起上回严夫人出门开会,破军无奈莅临麒麟基地纵横操场所向无敌时,可怜的发财那风中零乱的样子,顿时心中掬了一把同情泪。
周源把对严正大队长的仰慕之情恩泽了一点到夏明朗身上,瞬间态度大好。一行车队开出基地,就直奔演习场而去。严正在军区通报了一个纵深好几百公里的山地平原区,打算在这里好好地玩一下猫鼠游戏,检测复杂地形和复杂干扰情况下的探测问题。
于是劳心碌苦,整整八天。
八天后,当陆臻灰头土脸地回到基地看了日历才发现他犯了一个毁灭性的错误,忽略了一个要人命的大问题,连忙把手机插好虔诚充电,心中只盼着自家的女王大人可以饶过他这一无心之过。房间里的地主正在斗得欢,陆臻脑子里累得嗡嗡的,揣着手机去楼下花坛里吹风兼组织赔罪语言。
8天,摩托化加强行军跑了接近三千公里,另外还得动脑子,另外还得啃树皮,另外还得……哦,算了,陆臻躺在草地上仰望了一下浩瀚星空,忽然觉得在这么美好的夜晚还是不要去回想那么不美好的事比较好。总而言之他现在的感觉是全身的骨头都被人打散过,酸、软,所以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靠着。
这个秋天最后一朵玫瑰已经快开败了,依稀记得他走的时候那还是位含羞带怯的二八娇娘,现如今……唉,怎么说呢,一朵花最美丽开放的岁月,懂得欣赏她的人却不在她身边,这是多么让人唏嘘的一件事啊。陆臻摘了几瓣花塞到嘴里嚼,玫瑰的味道酸辛而涩,却有浓郁的香气,是很特别的体验,像某种难以言明的心事。
心悦君兮,君不知。
当夏明朗把最后一个参数算出来存盘备份之后,忍不住在电脑桌前跳了几下。他娘的,这些日子他捧着一个电脑终端在各种密闭空间里窝了好几天,全身的骨头缝都长合到了一起,动的时候能听到咔咔的响。显示屏上画出一条光碟拷录的进度带,夏明朗抽出烟盒里最后一根烟站到窗边去抽。
对面的花坛里躺了个人,手里头抱着一个明晃晃的东西在发短消息,映得一张脸鬼气森森的。夏明朗不用细看也知道那是陆臻,整个基地里从头往下数,只有一个半文艺人,严队算半个,陆臻是个整的。不过严队的人文情结偏豪放派,讲究的是大江东去浪淘尽,不像陆臻,没事爱整个醉卧花荫夜黄昏什么的。
夏明朗看了一会儿,嘴角浮出一丝诡笑,无聊啊无聊……这狗屁演习真是整得他筋酸骨软,大脑过度兴奋,嘴里淡出个鸟来,看来有空得去问问严队,一年340天坐在办公室里是什么滋味?估计那滋味也不好受,要不然怎么一听说有大兵团演习眼睛里就能放光呢?夏明朗把拷好的光碟用密封条封好锁进档案柜里,心里思忖着他可千万不能老,老了就没得玩儿了!
陆臻按完一条短消息,抬头看到对面办公楼里那盏灯已经熄了,随手把手机扔在身旁的草地上,合上了眼。
夏明朗绕了个圈,悄无声息地摸到了他身后去,夏大人摸哨的功夫整个基地里能拔头筹,连个苍蝇都惊不起,更别说现在已经累得像滩泥似的陆小臻。夏明朗正在思考着他应该是直接扑上去,还是佯装咳嗽一声,还是……总之要怎样才能更好地消遣这个在自己全身骨头最痒,脑子最神经的时候恰到好处地撞到他门上来的倒霉蛋,却猛然看到寂静的黑夜里白光一闪,陆臻的手机又亮了。
天地良心,向党和人民保证,夏明朗没有故意偷看队员的私人信件,实在是挡不住他视力好,眼风一扫之下,整句话都印到了心里——
“亲爱的,我回来了,你在干嘛呢?你老公睡了没?”
哐当一下子,夏明朗看到一整盆狗血砸到他头上,全身浇透,冰凉粘腻。妈的,夏大人在心里咬牙切齿地哼了一声。
陆臻闭着眼睛摸摸索索地把手机摸到手里,退出去看新消息:“干嘛,现在想到我了?这些天死哪里去了?你个死没良心的臭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