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臻本来以为事情会这样了结,在绝大部分人看不出任何异样的情况下,让夏明朗悄无声息地把毒瘾戒掉,按正常程序通过各种审查,顺利回归。
一切的秘密,等三十年以后再见天日,到那时,夏明朗已经功成身退,时间会证明他的能力与清白。
但现在一切都变了,线断了,珠子散落一地,要怎么重新穿上?
陆臻很忧虑,因为聂卓从没有承诺过什么,他没有说我一定会帮你们,他甚至从没承认过我这是在帮你们,只是一切自然而然的发生着,彼此心照不宣。聂卓有他自己的底线,帮到哪一步,剩下的你们自己走,他心里有一杆称。陆臻知道这不能强求,就像此刻聂卓忽然招唤,他也不能拒绝,即使会有前功尽弃的风险。
陆臻心里涌上一股莫名的空茫,低头抵上夏明朗的额头,鼻尖轻触着鼻尖,呼吸交错在一起。夏明朗渐渐地笑了,双手插进陆臻的发间,捧住他的脸。
没有说话,也不必交流,每个人心里都转过了千百个心思,但都如明镜般透彻,连最后的结论都是相似的。
陆臻有些无奈地:“船到桥头自然直。”
夏明朗有些桀骜地:“活人总不会让尿憋死!”
两个人几乎同时说出这句话,陆臻愣了一愣,把脸上的无奈抹去,转了个跟夏明朗一式一样的笑容。夏明朗随手拍拍陆臻的脸颊,转身看向窗外。
陆臻顺着他的视线看出去,黛青色的天幕上悬着一轮冰月,清凉柔润的光泽无声无息地铺陈开,落到海面上,碎裂成灿烂的波光,千万个光点随着潮汐起伏,流动到无边无际的远方。
天高海阔,真美!如果不是在这种时候,用这样的心情来看就好了。陆臻叹气。
“你说,他们总不可能让我强制转业的,对吧!”夏明朗说得很慢。
陆臻身子一僵,马上答道:“当然不。”
“那要真有什么,他们会怎么处理我呢?”夏明朗挠了挠头发:“把我调回总部去?还是塞到院校里?总得好吃好喝的供着吧,老子这也算是为国牺牲啊!”
陆臻心里略略放松了一些:“那当然,谁也拿不走你曾经的荣耀。”
夏明朗沉默了好一会儿,慢慢的,用一种陆臻从来没听过的苍凉声线说道:“居然,就曾经了……”
陆臻全身的血都凉了,整个人好像掉进了冰窖里,那种难受简直就像是骨髓在冒泡,从里到外的颤栗,肋骨上生出尖利的刺,在一呼一吸之间反复扎穿他的五脏六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