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明朗相信情况一定有人向聂卓报告过了,但是领导既然问起来,就是关心,就是体恤,自然还是要细细地回答一番。只是白水的形象让他毁得够呛,听到最后陆臻都有点小不忍。虽然那位白面小哥深不可测,肚子黑得很,但毕竟对他们还是不错的,并没有干什么真正的坏事儿。
聂卓一边听一边点头:“他们那些人做事没规矩,你别放在心上。我也想把你交给自己人,可人多手杂,经手的人多了,就容易走漏风声。而且我们的人办事,你是知道的,太过刻板,生怕犯什么错误影响了自己的前程。不像他们,天马行空怎么都成,最擅长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一点痕迹都不会漏,将来就算是有人要查都查不下去。”
“那当然,我知道您是为了我好。”
“不过……”聂卓忽然笑:“他们会把心思动到你头上也是正常的,我要是有地儿能让你使,我也想把你要过来。不过那小子倒也乖巧,试探不成还知道进退。海景套房什么的,你们住就住了,也别觉得不好意思。占点便宜怕什么?别人给你根牛绳,难道就要让他把牛牵走?”
聂卓说得有趣,看似不着调,其实意思全到:无论你们两个之间有什么恩怨,相信你小子也不会让自己吃亏,就算是你拿了钱,占过什么大便宜,做过什么承诺,没关系,组织上支持你赖帐。总之,你夏明朗是个宝,我们是不会放的。
夏明朗玲珑剔透,自然不难听出这层意思,早就知道聂老板表面庄重,实则行事诡谲,于是心中默默遗憾:早知道领导这么没下限,他其实应该玩得更黑一些的。
话题继续往下引,夏明朗提起白水的那个医疗事故计划,果然不出所料,聂卓欣然同意,并保证会向潘医生打招呼。这一番谈话简直宾主尽欢,阳光敞亮,毫无阴影。陆臻几乎要怀疑他来之前的那些疑虑是不是杞人忧天,难道聂老板真的是HAPPY的高升了,风光正好,前途无量?
另外再扯了几句闲话,正当陆臻迷惑不解时,聂卓忽然敲了敲桌子,敛尽了笑意问道:“有一件事,我想你应该是明白的,只是,站在一个老前辈立场上,我还是要提醒你。”
“您说。”夏明朗精神一凛。
“夏明朗吸毒,夏明朗被俘和夏明朗刺杀雷特,这是前后绞锁在一起的,不可分割的整体,而我会把这一切都封存到档案袋里。从今往后,任何人在任何时候向你问及这段时间的经历,你都可以用四个字回答他们:国家机密。但是……”聂卓凝重的神色间流露出一丝慈悲:“这也就意味着,无论这些经历对你造成了什么样的影响,都成了你的个人问题……”
陆臻心脏猛得一跳,几乎停下一拍。聂卓说得隐晦,但意味是残酷而直接的,也就是说,在绝大部分人眼里,夏明朗被俘与强制吸毒都不存在。假如你因此身心受创,那是你顶不住战场压力;假如你将来不幸复吸,那是你自甘堕落。
“那是自然的。”夏明朗笑道。
陆臻忍不住转头看,夏明朗神色如常,从容而松弛,没有一丝怨怼,好像聂卓只是想要提醒他这么一件事,反而让他更放心了似的。
陆臻心念疾转,还是有些懊恼,他真的视野太小了,又或者是关心则乱,当夏明朗出事时,天地都不及这个人大,所以考虑一切问题的出发点都锁定到夏明朗身上;却忘记了像聂卓这样的大人物,又怎么可能专门为了一个上校费尽心机呢?他考虑的自然是全局的利益,军国的利益。
可是这么一想,陆臻反而轻松了,聂老板的人情债一笔勾消,估计还能倒欠一点。而眼前这个局势对于夏明朗来说,还真是祸福相依,要么就是好里的最好,要么就是坏中最坏,全凭自己把握。
“不过,我就是有一个想法儿啊。”夏明朗嘿嘿笑着:“假如都不存在的话,我那……奖金和抚恤怎么算?”
聂卓一愣,转而哈哈大笑:“放心,我一定想办法补给你。”聂卓说到里,忽然顿了一顿,又笑道:“你们人在海外大概还不知道,第一批战时津贴已经发下去了,有空去查个帐,看兜里多了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