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组为了拍一个朝阳初升时,岳离跟着喇嘛在寺庙转经筒的镜头,已经跟天气跟地理环境生磕了三天了。
第一天,当大家手托肩抗着大批物资千难万险爬上山的时候,日出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家看着空中明晃晃的太阳欲哭无泪。
第二天,大家半夜起来就开始爬山,全员在庙里集合的时候,天还是黑的,但不幸的时,这一天的太阳始终被遮蔽在厚厚的云层之中,大家看着天空中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太阳再一次欲哭无泪。
第三天,终于时间对了,阳光也很给力,但演员又掉线了,因为这场戏是一个七分钟左右的长镜头,中间不能停,演员的台词走位状态,灯光摄影所有人的配合都必须天衣无缝,所以上山之前就已经排练过很多遍了,可偏巧那天演喇嘛的演员不在状态,这场戏没顺下来,导演想拍第二遍的时候,日出的时间又错过了。
虽然困难重重,但是大家都没抱怨,岳离也一点没生气,这个戏有名有姓的角色不超过五个,整个剧组就没几个演员,唯一有点名气的就是岳离,工作人员也少得可怜,投资小压力大,导演是带着一群不计名利怀有初心的年轻人在好好做电影,没有媒体采访,没有粉丝围观,也没有同行之间明争暗斗,氛围非常简单纯粹,这让岳离满意而且很感动。
所以虽然辛苦,但他在这个组里拍得很开心,还经常跟导演摄影坐在一起,呼吸着高原纯净的空气,听着不远处滚滚的江涛声,开个创作交流会,岳离不但当了演员,他还当了半个导演导师、半个摄影指导、半个美术指导,一年多没拍戏,他这次算是过足了戏瘾。
第三天长镜头又没拍成,岳离安慰了导演几句,一行人休息一下就打算下山了,这时风云突变,毫无预兆的暴雨降临。
岳离躲进庙里回廊下,助理霍大哥给他递来一块毛巾。
“小诺,”大哥愁眉苦脸地说,“今天中午小顾总应该就到县城了,但现在下雨他估计也进不了山了,唉,现在信号完全中断,联系都联系不上了。”
岳离面沉如水,他看着布满厚重黑云仿佛世界末日的天空,再看看眼前瓢泼一般的大雨,心想别说他进不来,雨再下一会儿,山路都要冲没了,咱们下去回酒店都不可能。
岳离不幸一语成截,这场暴雨足足下了一整天,到天黑的时候才稍稍减弱,剧组摸黑走夜雨山路实在太危险,只好就在庙里委屈一晚。
小山庙一共没几个房间,喇嘛们全部挤在一起,腾了两间房给剧组,床不够被子不够,大家就在地上打地铺。
一群小年轻也不觉得辛苦,半夜在潮湿的地上生了个火盆,裹着毯子毛巾围在一起讲鬼故事。
屋中火焰跳跃,几条黑色人影在墙上地上晃动,所有人屏息凝神,除了火堆里噼里啪啦的声音再无任何声响,而屋外,夜雨连天滴打在阶前,江涛声在山谷中回响,风声翻搅着水声,一阵一阵仿佛鬼哭。
根本不用讲鬼故事,这装神闹鬼的气氛已经十成足了。
这时岳离凉幽幽的声音响了起来:“……从前有一个导演,”他用麻木不仁的目光望向瑟瑟发抖的张小鱼导演,幽沉冰冷的声音让人毛骨悚然,“他带着剧组在山里拍戏,可惜遇上大暴雨,他只能带着大家到山上的庙里休息,所有人都一身湿透狼狈不堪,到了庙里大家坐下来就要清点人数,导演数了一遍发现少一个人,又数一遍还是少一个人,这时他听见助理说‘咱们导演呢’?……”
“啊——”不争气的张小鱼导演听到此处已经捂着耳朵惊叫起来,其他人也都个个面色凝重,背后凉风嗖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