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扬的音符在空旷的房间里响起,一时急促如鼓点,掩盖住浴室的水声;一时又轻缓如雨滴,淅淅沥沥和入水声之中;一时急,一时缓,一时柔,一时刚。最后,贺海楼两只手都放在黑白色的琴键上,弹起了那一曲他曾经给顾沉舟弹过的《梦中的婚礼》。
熟悉而欢快地曲调立刻在室内响起。
像百灵鸟的歌声,像夜莺的轻啼,像花在枝头绽放的一瞬间,像阳光下水珠迸溅时的万千光晕。
贺海楼的身体慢慢随着双手的弹奏而移动,他的神情与此刻的钢琴曲截然不同:他根本不专注,目光在室内漫无目的的游走着,有时长时间地停留在一点上,有时又快速地四下移动,神情还算平静,但映着淡淡微光的眼神深处,又显出了轻慢。
顾沉舟从浴室里走出来的时候,看见的正是这一幕。
贺海楼第二次在他面前弹钢琴,他并不能判断现在的弹奏对贺海楼来说是好还是不好,也不能从对方的背脊上分辨出对方的表情。
但应该是漫不经心地吧。
顾沉舟朝放置在角落的小提琴盒走去,打开盒子,里头拿出了自己的小提琴。
这些东西对贺海楼来说,也不过是碰见还算顺眼的情人时候随手一掷的好心情罢了,等到他从这些“好心情”的施与者变成承受者的时候,就很难承接住这些“好心情”了。
他想要,就有。
随手可以折取丢弃的东西,像路边的一块石头,枝头的一片树叶,谁会去珍惜?
就算有人递到他面前,他也懒得看一看。如果再被人珍而重之地放在盘子上送上来……
贺海楼会觉得好笑、愤怒、或者其他?
顾沉舟不太确定。
但他其实并不特别在意。
因为他有足够的“好心情”,他是施与者。
手指按在指板上,将小提琴放上肩膀,顾沉舟捏着琴弓,放到琴桥上,轻轻一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