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蒙正的任命也如皇帝所说的颁了下来,因他在六安安置流民得力,如今在京里任户部慈幼局主管,统管京里的鳏寡孤独。这是一个比较难做的位置,但若做得好,也是一个能积攒名声的好位置。
“我在慈幼局里,便也学你在六安的法子,济老抚幼互助共生。”崔瑛领了任状,定下行止,临行前的这个晚上他得与自己的义父好好讨教经验教训了。吕蒙正上来先挺自豪地说他要借鉴一下他的做法,然后才慢慢地抿了一口茶汤,开始说他自己总结的经验,“县令辖境百里,自古戏为‘百里侯’,如今天下初定,只要做到劝课农桑,潜心经营,公正公平,心明眼亮,这县令便不难了。”
吕蒙正见崔瑛听得认真,又说道:“你户籍落在六安,百里之内的蒙童多仰赖你启蒙,这是你的好处,村村户户受你恩惠,你就是当三年泥胎木塑的菩萨,只把蒙学经营好,离任时一柄万民伞也是少不了的。当初与书吏沆瀣一气的主薄我已经开革了,如今的主薄、县尉、县丞品行上都还过得去,如有不懂的尽可以问他们。叶知秋的大名我也听过,是敏慧达练之人,你多仰赖他是不会差的。”
崔瑛一边听一边睁着他那清透的眼睛认真地看着自己的义父,还时不时的点点头,看起来不像个要执掌百姓福祉的父母官,而像个认真求学的小书生。
“好啦,别担心,今年的庐州知州乃是我的同年好友,你若有不懂的尽可以写信去求教,”吕蒙正笑着将崔瑛中进士后束起的发髻揉散,“你只管大胆的将你心中所想、胸中所学尽情施展就是。”
崔瑛听着吕蒙正的话,感觉与他当年的校长忽悠他当班主任时的话一样一样的,莫名觉得后背有点凉飕飕的。他一边整理自己的发髻一边嘟哝道:“我来京考神童试,您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谨言慎行;如今儿要主政一方,辖下百姓数万,您却让我大胆施为。”
“为父过去以为你是子路,谁知你是冉有呢?”吕蒙正笑道。
“义父对孩儿评价很高嘛。”崔瑛嘻笑道,子路和冉有都是孔子的弟子,不过一个脾性冲动,孔子教他三思而后行,一个做事犹豫,孔子就鼓励他要想到就做。但不论如何,这两人都是孔子的得意门生,吕蒙正对他的评价不可谓不高了。
“好了,时候也不早了,快点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早起出门。”
“是,孩儿告退,义父你也早些休息。”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崔瑛便拜别了吕蒙正一家,上路去赴任了。
崔瑛与叶知秋坐在崔瑛那辆改良的马车上,在京城的一年崔瑛一头一尾都在应试,中间那段日子又因为怕太出尖也没敢着手改良马车,所以这辆马车与崔瑛刚入京时是一样的。
“东翁这车倒是舒适,是用了橡胶、弹簧这些东西吗?这是个什么道理?”一向沉默的叶知秋见到这舒适的马车,联想起曾经听过的故事,好奇地问道。
“是,还不太完善。”崔瑛给他解释一下减震的原理,叶知秋满足了好奇心就不再说话,手里拿了一堆不知哪来的卷宗看了起来。
崔瑛不知道那些东西合不合适给别人看到,叶知秋太沉默,他就只要拿出吕蒙正写给他的与六安有关的一些基本情况还有吕蒙正这一任官的心得体验慢慢看起来。
马车换了舟船,舟船又换回马车,崔瑛一行人终于到达了六安。
“六安的路……好平!”那位叶知秋惊讶道,“当真有可以在车里烧水煮茶的平地!”看来叶知秋以前一直觉得他师父先皇后是讲故事哄他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