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没、没事。”崔瑛总算从那就极度兴奋地状态中恢复了一些精明,但神情依然是情绪高涨的样子。他轻轻拍拍自己的脸,对柴荣和柴宗训行了一礼,然后才向大家解释道:“殿下还记得几个月前被偷的青苗吗?”
“记得啊?怎么了?”柴永岱莫名其妙,然后又紧张道,“这青苗又被偷了?”
“这都快长穗了,还怎么偷!”柴宗训简直为自己儿子的农业常识感到羞愧,连忙打断他的话。
“我上次说过,这种阴阳调合生长的水稻亩产量能到十五六石对吧,”崔瑛对他们父子间的争辩不予置评,自顾自地说,“但是这母水稻量太少,要一代一代生长的话,没个三五十年留不出种子来。所以我当时说一二十年能选出品种来,但要想大面积推广,可能得百十年的时间。”
“那也是好事啊,一亩地收的粮食能翻四五番,何愁我大周国运不隆!”柴永岱年纪最轻,对时间也最不看重,不像柴荣听到百十年的推广时间就有一瞬的黯然,他满不在乎地说,“从现在开始研究,感觉到我孙子那辈就能推广起来了。”
“可是如果眼前这法子能用,”崔瑛指指让他发狂的玻璃瓶,“那咱们只要选出合适的品种,三五年里就能攒出够推广的种子了!”
“什么!”这是在场所有人惊讶地呼声,连那个做出这东西的青年道士也不例外。
“大家想,”别人都惊讶激动了,激动过的崔瑛反而平静了下来,“这一片叶子能生根,就能替代一粒种子了,若是所有的苗、叶都能这样分,这能栽出多少棵一样的水稻来?
“仙长,”王虎说话的声音都是抖的,“您这本事能传我吗?我……”
“行啊!”那青年道士突然笑了,“能造福百姓有什么不能说的呢?不过,”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这法子还不像老祖和道兄他们那样百试百灵,十瓶里能成个一二瓶而已。”
“能成就行,”陈抟老祖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人群后面,“大道无形,肯定是还有什么东西是你还没掌握清楚的,咱们一样一样试,总能找出个百试百灵的法子的。”
大家一齐往那青年道士的屋里走去,在路上崔瑛才知道这位青年道士竟然是李煜的长子李仲寓。李煜是个好词人却不是个好国主,他见柴荣对北边诸国投降的国主还算宽厚,从继位起就削减帝号,降低仪规,等大周兵临城下时也干脆投了降。进了汴梁城,柴荣懒得搭理他,他也就缩在自己的府里写些诗词。而李仲寓则明知道天下一统是正确的,又受不了父亲沉迷声色,干脆出家做了道士。
柴荣统一了国家,对李仲寓这样心里拎得清,就是有点扭不过弯来的前朝宗室都很客气——这也是立个榜样,五代乱世,谁也不知道谁家的王朝能传的长一点,善待前朝皇室算是给子孙留条后路。
李仲寓本来只能缩在家里读经,他自己拎得清,根本不去做像出京这种会让人怀疑的事情。然后在听到陈抟老祖来京的消息,便去拜望拜望,然后一头扎进了白云观里,任李煜写了多少首思子的诗篇也唤不回他了。在李仲寓的眼里,陈抟老祖就天尊化身,世间没有他不懂的道理,而白云观那就是神仙福地,有各种各样神奇的东西还尽他摆弄。
李煜投降的干脆,柴荣当初就没难为他,南唐的内库除了一部分拿来安抚军民之外都给他们带上了京城,李煜是降臣不好意思大摆酒席,这钱现在全被李仲寓拿来搞研究了。
李仲寓的住处不大,和其他在这里寄居的道士一样,是一个三间两架的小院子,这种院落在这种不高的小山上不知凡几,都是扎进白云观的富道士自家起的。有些手头不宽裕的穷道人如果能找到一个和他寻道方向相近的富道士,便能蹭吃蹭喝蹭住蹭实验器材,在崔瑛看来这都有些后世研究所的味道了。
小院子里好几排酸枣木打的架子,还雕着精致的吉祥花鸟,一头一尾还刻着道符和八卦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