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靖业略有气恼,也没把这个太当回事。郑靖业农民出身,很了解民情。凡是起义能成气候的,无不是因为当时大环境很糟糕,比如,很多人吃不上饭。否则,你就是打出玉皇大帝的名头,也没几个人愿意跟你干。小老百姓只要能吃得饱穿得暖,谁闲得蛋疼去造反玩儿啊?
迅速平定了叛乱就成了,反正他跟皇帝打过预防针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郑靖业早有预案,反应最快,很快就提出了“只问首犯,余者悉赦,各地重新造册,既往不咎”的办法,只歼灭首敌,给无知被挟裹的群众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并且表示要亲自监督发粮、发种子赈灾,帮助恢复生产。
听到的人在心里把郑某人骂了个半死,郑家祖宗十八代再次受到了热烈的问候。郑靖业多混蛋啊,这招得多狠啊?看他一副好人相儿,安抚灾民,端的是慈爱长者。这根本是在掐义军的命根子!
皇帝很开心,这才是他要的廉洁又高效的政府嘛!郑靖业的所有建议里“重新造册”最得皇帝欢心。所谓重新造册,是指重造户籍与田籍登记表,趁着农民起义的东风,把被豪门兼并的土地再以国家的名义给重新分到农民手中。既维持了小农经济的稳定,也给国家增加了赋税,皇帝和朝廷还赚了好名声又削弱了豪强大族的势力。
郑靖业还趁这功夫向皇帝推荐了几个中层军官:“癣疥之疾耳,杀鸡焉用牛刀?”不用说,这几个中层军官也是郑党,派出去挣军功的呢。他女婿吴熙和亲戚郭靖都出去溜了一圈儿,也长了些见识,回来肯定能升两级官儿——这也是应有之义了。
背后有皇帝撑腰,这一套组合拳打下来,愣是没给别人插手的机会,郑党在军界的势力再次壮大。皇帝还很开心:“郑卿真国之柱石!”险些没把满朝上下一群老男人的牙给酸掉。更让人觉得讨厌的是皇帝这个老糊涂虫,他把郑靖业的准女婿也给扔出去捞功劳了,池脩之作为中书舍人,似这等活动本就有资格搀上一脚,皇帝也就很大方地把他给外派了:“宰相当居中调度,不可轻易出京,让池小子去吧。”
“他凭什么呀?”这么不淡定的人是郑琰,她未来老公要去险地,她能开心得起来才怪,“池郎年未满二十,让他独当一面走这么远,圣人安的什么心呢这是?”池脩之再年少有为,在官场也是讲究个资历的,资历这个东西并不是没有用的、腐朽的论资排辈,它还可以代表另一样东西——经验。空有理论知识是没用的,没一点经验,没有经过实践,冒然就让人去做一件从没做过的事情,成了是运气,败了也是平常。池脩之还年轻,完全可以当个副手,跟个老手走一遭,积累一下实践经验和常识,下一次再独当一面。用不着头一次就这样冒然出手,万一有个闪失,那是写在档案上的污点。
郑靖业扬手给郑琰的后脑勺儿来了不轻不重的一巴掌:“你还发上牢骚了!放心吧,新安侯家给我写了保票了,把他好好地带回来,不让他出事儿。男人嘛,总是要经历些风雨的!你那是个什么怪样子?嗯?”那是你男人啊还是你儿子啊?护成这样!郑老头儿腹诽着。
“你还别不乐意,太平盛世,能遇上这样的事情可不容易!你不想他去,还有人抢着去呢!”说到最后郑靖业就开始冷笑。
郑琰的注意力被转移了:“谁啊?”
“还能有谁?左右不过那几个人!”
第一百二十二章 有一个泛酸的聪明岳父
意外地,蒋进贤居然没有攻击郑党,也没拿池脩之说事儿,楚贲很中肯地道:“流民布两州,只派一人,恐难支应,臣请陛下速战速决,勿成蔓延之势。不若派几路使者,分别抚民,也好配合进剿。”这主意不错,皇帝略一凝神,让大家推荐几个人。
不出意外,各党都有人选被推出,有老有少,比较晃眼的是蒋卓。关于他的话题已经冷却,他本人又得了好名声,兼之出身世家。又有池脩之在前面戳着,年龄不是问题。池脩之比他强在有大理寺的断案经验,即使是政敌方提起来也少不得说一句“狡猾,眼里容不得沙子”,有好感的人就说是他“明于事理”反正就是不好哄。蒋卓也有个优势“名门贵胄,可连络士绅,保境安民”,世家出身,人脉广。
皇帝对蒋卓的印象还算不错,眼下的问题是先把乱子平下来,蒋卓有这个作用,为什么不用呢?也答应了。
郑琰撇撇嘴:“他们可真会顺着竿子爬!”猛地一顿,“这回是有人打着太子的旗号?圣人有没有说如何处置太子?旁人又怎么说?”
“我还道你不会问了呢?”郑靖业一捻须,“那是圣人的儿子,还是太子的时候,臣下有什么话还能说,现在要说什么呢?赐死废太子?”能说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