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陈星上前一步,抱住项述的腰,埋头在他身前,说:“太好了!”
“滚!”项述已经快被气疯了,揪着陈星,把他拖开。
陈星笑着解释道:“阿克勒王说,他可以给我带路,我不想再给你添麻烦……等等!阿克勒王呢?”
两人都蓦然想起,马上沿着先前狼群的方向去找,项述低头辨认雪地上的脚印,然而已满地狼藉,陈星追到熄灭的篝火前,认真道:“就是这儿!最后听见他的声音……”
陈星最怕的就是看见阿克勒王的尸体,幸而没有。暗夜之中,项述道:“如果他死了,这笔账要记你头上!”
陈星:“……”
陈星一时有点不知所措,在雪地里站着,项述对陈星擅自离开敕勒川的行为非常生气,盛怒之下口不择言,回过神来想起自己太过分了,阿克勒王自己也是为了寻找真相,才护送陈星一路北上,怎么能怪他?
项述看见陈星那表情快哭了,忽觉十分愧疚。
“不会的,”陈星却很快就恢复,强打精神,说,“狼群不是为了吃我们,而是跟了一路,我猜和那小孩一定有关,他们不会胡乱杀人。阿克勒!你在吗?!”
项述松了口气,跟在陈星身后,陈星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过树林,四处叫喊,人没找到,却找回了先前跑丢的马儿们。
项述吹了声口哨,自己那匹马也回来了。
此处已是树林的边界,狼群的脚印通向远方,天已渐渐亮起,照耀着偌大雪原。
陈星看项述,项述一时也拿不定主意,说:“追上去看看吧。”两人便翻身上马,在旷野中驰过近半里路,天色大亮,项述忽道:“等等!”
陈星看见雪地中安静地躺着阿克勒王的狼牙项链,终于如释重负。这么看来,是被狼群抓走了。
“阿克勒!”陈星环顾四周,喊道。
“别人不叫阿克勒!”项述道,“阿克勒是族名!”
陈星:“哦……那他叫什么名字?”
陈星握着项链,心想无论如何都要将阿克勒王救出来,这一路上,他们建立了某种奇特的友谊,这名中年人在经历了丧子之痛后,老来得子,甚至将陈星这小伙子当作孩子来看待。陈星无论如何,都一定要让他活着回去。
项述也不知道阿克勒王叫什么名字,想了会儿,只得岔开话题道:“走罢。”
“你明明自己也不知道。”陈星说,继而上马,沿着狼群撤退的路线追去。
项述:“哎!”
陈星:“?”
陈星在马上,看了项述一眼。
项述:“你是不是不相信我?”
陈星:“我只是不想让你难做!你是敕勒盟的大单于,又有魃在作乱,这么多人,你怎么能扔下就走?”
项述:“是谁说的要护法保护你?”
陈星:“你有当我护法的意思吗?请不起你!大单于!”
项述难以置信道:“我追了八百里路!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行!我现在就回去!”
陈星心中仍带着焦虑,那小孩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手中会有如此强力的神兵,更毫无头绪,闻言望向项述,忽然心中一动,隐约察觉了他说这话的意图。
项述在朝他道歉。
“那谢谢你了啊。”陈星皮笑肉不笑道。
项述:“……”
项述策马,要将陈星从马背上拎过来教训,陈星却一催马匹,冲走了,项述诧异道:“骑马骑这么稳了?”
“阿克勒教我的!”陈星说,“你用箭射死我啊!”
项述策马,转眼就追上了陈星,两人并肩在雪原上疾驰,马匹却不太听使唤,尤其那匹棕色的老马,不时竟想挣脱系在一起的缰绳,越跑越偏,带着牵马的项述也一起往东北边偏去。
“这马疯了!”项述大怒,“回来!”
“你拿马出气干吗?”陈星转头看项述,只见那老马不停地要往东面跑,项述则用力拉扯,一口气没地方出,又把老马拖回来。
项述:“放它走了!这倔性子!”
项述骂的是马,其中含沙射影意图陈星自然听懂了,项述正取出匕首,要斩断缰绳时,陈星却道:“那是你娘的马,你不要就放走呗,关我什么事?”
“什么?”项述一怔,说,“不可能!你从哪里找来的?”
陈星转述了王妃的话,项述疑惑更甚,说:“这是她第一次来北方时,骑过的马儿?”
“也许罢。”陈星见那老马渐渐地安静下来,又跟着队伍开始跑了。
项述说:“它想去哪儿?”
陈星自然更不知道,太阳升起来了,天地间一片敞亮,雪地里白花花的十分刺眼,所幸这一夜间没有再下雪,狼群的爪印清晰可辨,穿过广袤的平原,通往远方视线尽头。
而在那处,匈奴人传说中的神山,终于在雪雾之中出现。
一道狭长的、足有数十里的山峦耸立而出,白云在雪峰间缭绕,整座山脉仿佛被雷电劈为三截,现出狭隘的裂崖。
山崖前,则是一面占地千倾的湖泊,犹如镜面般反射着炽烈的日光。
山崖两侧,白色的雪地上,布满了林立的黑点,蹲踞高处——
——上万头黑狼。
马匹开始惊恐了,纷纷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