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跑这么快,罢了,逃到天涯海角,也逃不出我的手心,不必追了。”王子夜走出树林,说,“缚龙阵发挥了作用,述律空已不足为患,你们抄近路,提前到会稽去等他俩,杀了陈星,留述律空性命,法宝交给你们,务必在今天干净利落一次解决。”
魃王转身,望向王子夜。
王子夜做了个手势,示意去就是。
“项述!”陈星转头,说,“你没事吧!”
项述高大的身躯半压在陈星身上,闻言竭力直起身,说:“死不了。”
陈星曾把项述弄丢了一次,生怕再跑着跑着把他颠下马去,拉过他的双手,从背后环着自己的腰,又一手覆在他的手背上,紧紧地攥住了他。
项述:“……”
“上次在襄阳,”陈星说,“对不起了!”
项述:“什么?”
陈星:“我不会再弄丢你的!”
陈星边冲边不住回头看,见三名魃王没有再追过来,终于稍稍放下了心。
“项述?”陈星回头,迎上项述复杂的目光。
项述不自然地别过头去。
“得想个办法,恢复力气,”项述说,“尸亥不知让我吃了什么,抑或使了什么法术,从建康到会稽,这无力感越来越重了。”
“更严重了吗?”陈星诧异道。
项述点了点头,说:“不是毒|药,我觉得不应是趁我不注意,让我喝下了魔神血。”
陈星仿佛想到了什么,又问:“从昨天察觉异状起,到离开建康时,病情都未有加重,是这样吗?”
项述说:“不错,你想说什么?”
陈星:“一路前往会稽的路上,则越来越没力气,对不?”
项述“嗯”了声,说:“兴许是与出招有关。”
陈星纵马不停,又问:“有没有可能是……他们在什么地方,设下了一个封禁你力量的阵法?可是他们又究竟潜伏在何处?”
陈星误打误撞,险些就戳破了真相,但此刻情况已容不得他们细想,黄昏里,会稽城门于朦胧薄暮之中现出身形。
陈星跑得气喘吁吁,到得城门外,却发现空无一人,连守城卫兵也不见了,项述看看四周,眉头皱了起来。
“现在怎么办?”陈星说,又问项述:“你饿了吗?”
项述:“……”
陈星:“???”
项述:“你就不能自己想办法?哪天我要是不在你身边,你就没主意了?”
“你突然这么凶做啥?”
陈星完全没想到这样也能挨骂,但转念一想,似乎确实是这样,从认识了项述之后,自己就毫无自主能力了,每次要进行下一步的时候,都问项述“接下来干吗”。
“哦……”陈星只得说,“我偶尔也会自己行动的。”
不说还好,一说到这个项述就心中有火,说道:“你自己出的主意,除了半夜偷偷上北方去,还能做什么?”
项述不知为何,看到陈星这模样就郁闷得很,想起方才自己不顾安危只为拖住敌人,让陈星脱险。然而陈星哪怕顺利跑掉,没了自己,到得会稽多半也是一问三不知的反应……想到这里,项述就两眼发黑,这家伙到底在想什么?
“咱们得找个地方躲起来,”陈星说,“等冯大哥会合对不对?”
“这还用问?!”项述难以置信道。
项述担忧陈星的存活问题,陈星却以为项述是因失了武力,才变得如此狂躁,当即不住安抚他,解释道:“师父说,凡事大家总是想得很好,可所谓‘算无遗策’都是假的,大抵走到后面全是一团糟,才有‘人算不如天算’一说,放心吧,他们抓不住我的。”
项述说:“他们还会再来,必须在这之前想好对策,不要惊动任何人,进城先找会稽郡守。”
陈星差点就忘了自己是来做什么的了,被项述提醒后才想起乃是过来调查瘟疫一案,外加核对竹简来历与信息,两人便动身往官府去。
有了谢安的信函,面见郡中父母官倒是很容易。陈星说明来意,郡守名唤吴骐,闻言松了口气,答道:“朝廷总算关心此事了。”
陈星本想朝他解释这和朝廷也没关系,但心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道:“第一个被确诊患上瘟疫的人,是不是正住在会稽?”
郡守便吩咐人取来户籍本,说:“此人目前还在卧床,是名货郎,去年前往麦城一趟,回来便生了病,当时城中大夫们都会诊过,看不出个蹊跷来,街头巷尾,百姓们都说是麦城尸变,这货郎带了尸毒出来,才有瘟疫横行。不过呢,谣言止于智者,官府下令,也就渐渐地平息了。”
“明天再去看看情况。”项述朝陈星说。
“好。”陈星想起但凡身染此疫之人,入夜时俱浑浑噩噩,正午精神方有好转。
吴骐又说:“是了,谢大人日前还遣人前来,调查某卷书简一事,信使今日清晨离城,你们可在路上碰上?”
陈星:“!!!”
项述忽然伸手,于案下按在了陈星的手背上,让他镇定。
陈星的声音,此刻正发着抖:“他……他姓林吗?”
“是。正是,”吴骐说,“中书监的林大人。”
陈星得以证实了,那具尸体,就是信使。
陈星沉吟片刻,决定先不告诉他情况,便答道:“我须得马上修书一封,请您替我送回建康,交予谢大人。”
吴骐有点奇怪,但也不多问,取来纸笔,供陈星写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