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星终于明白了——拓跋焱心中有愧,他想赎罪。
他起身,拍了拍拓跋焱的肩膀,说:“我去问问大单于的意思。”
拓跋焱:“我可以从现在开始跟着你,你如果有需要,只管吩咐。”
陈星:“你真要武艺高强,就不会被几名斥候抓住了。”
拓跋焱温和一笑道:“我要说我故意被抓,你信吗?否则又怎么能顺利见到你的面呢?你要上哪儿去?外头风大……”
陈星:“不用,你把我当什么了?我好歹也是学过……”
陈星刚一开门,整个人就被风卷了出去,大喊一声:
“救命啊——”
哈拉和林皇宫正殿内,风大得要将整座皇宫掀起来,殿内争吵不休,诸胡族长正在大声互相指责。项述脸色阴沉,坐在王位上,手上戴着两枚玺戒,修长的手指拈着酒杯。
陈星顶着风来到殿门口,拍了拍门,喊道:“项述!”
项述马上就听见了,起身,越过人群出来,殿内争吵声一停,项述单手将上百斤重的石门拉开,把陈星拉了进来,又把门关上,将拓跋焱关在了外头。
殿内肃静,看着陈星。
陈星心想这是什么外人不得旁听的会议吗?于是说道:“你……你在忙吗?那我先回去等你。”
项述询问地一扬眉,把手里酒杯递给他,陈星勉强喝了点,说:“拓跋焱想留下来。”
项述答道:“知道了。”
殿内众人沉默地看着陈星,目光仿佛十分复杂,陈星知道项述的“知道了”就像皇帝的“已阅”,实则意味着“好”,或“你高兴就行,随便”。如果他想说“不行”,就会说“闭嘴”,或是给对方脸色看,让人自觉屈服。
他抬眼看项述,再看余人,低声问:“发生什么事了?”
项述说:“快刮白毛风了,在商量对策,坐罢。”
项述也不在乎旁人眼光,让陈星坐到王榻上,自己与他并肩而坐。在诸部会议上行如此举动,乃是极高的礼节,陈星还记得上一次到敕勒川时,项述每次开会都没有让他参加过。
一时诸人看着陈星握着银杯的手,手上还戴着项述的其中一枚玺戒。
“戒指暂先还我。”项述想起来了,吩咐道。
陈星便将玺戒摘下来递给项述,项述自己戴上。
“都去办事罢,”项述说,“时间无多了,白毛风一来,又是雪上加霜。”
余人于是纷纷起身,退了出去。陈星问:“白毛风是什么?”
项述简单解释了下,白毛风是塞外极其严重的一种灾害,乃是风中卷着雪粉,一刮起来顿时铺天盖地,牛羊受惊逃窜,人在这狂风之中瞬息成冰,天地间雪雾连成一片,伸手不见五指。昨夜刮了一整晚大风,哈拉和林城外阴云密布,观云层形状与风向,正是白毛风即将发生的前兆。
若在敕勒川下,自然能避过,但哈拉和林位处平原,狂风一起就是铺天盖地,陈星这下是见识到为什么大家都不想搬来哈拉和林了。风暴还好,最要命的还是敌人!现在只不知道敌人什么时候会来。
外头风很大,陈星被吹得走不稳,项述便腾出手来,半抱着陈星,离开皇宫,快步上了城楼,陈星全靠项述才稳住了脚步,只见哈拉和林城外,暴雪说起就起,天地间已是白茫茫的一片。
“哦大事不好哟!白毛风啊!”那狈牵着狗,后腿蹬着,在城墙上朝外张望,鼻子猛嗅。陈星每次看这妖怪给自己遛狗就没脾气,感觉像一只狗在遛另一只狗。
“让一下。”项述提着狈的后颈皮,把它扔到一边,望向风里。
狈:“魃要是在这个时候来攻城就麻烦了。”
“别乌鸦嘴!”陈星与项述同时恼火地斥责道。
上一次也是这样一个大雪纷飞的夜晚,陈星心中隐隐有着不祥预感,只是不敢说。项述马上转身,吩咐道:“集队,加强戒备!”
火把全部被狂风吹灭了,虽是白天,眼前已是一片灰暗,不辨日月。在那风里,项述突然侧过耳朵,辨认出了细微声响。
“你听见了什么?”陈星紧张地问。
项述面现疑惑,说:“踏雪的声音。”
陈星:“敌人来了!”
项述:“……”
下一刻,在那茫茫的狂风之中,第一具白骨尸骸出现,朝着城墙扑了上来!紧接着,白骨军团轰然淹没了哈拉和林的外城!
这一次没有化为魃的柔然铁骑,没有由多与阿克勒古尸,成山成海的骸骨军团借着狂风暴雪卷入城中的巨大天灾之力,犹如巨浪般翻过了城墙!
白毛风一起,雪粉扯天覆地,伴随着飞沙走石,狰鼓的声音在上风口处传来,却始终不靠近。陈星祭起心灯,朝着城墙下的白骨轰击,心灯光芒闪烁,却茫茫不辨天日,始终破不开攻势,再抖开白虎幡,却毫无作用。
狼、虎、豹甚至鹰隼一拨接一拨冲来,项述喝道:“心灯!”
陈星见无法用心灯驱散这夹杂着砂砾与雪的暴风,只得双手一按,将心灯注入项述背脊,项述侧身,瞬间化身武神,金光爆发,“轰”一声从城墙上飞了出去!
只见项述一闪消失,城墙下传来大象的长嘶,下一刻,两只巨象惊天动地撞上了城墙!陈星一个站立不稳,大喊一声就要摔下去,背后蓦然伸来一只手,揪住了他。
“走!”车罗风喝道,“守不住了!”
陈星惊魂犹定,与车罗风对视,两人都是一怔,陈星道:“谢……谢谢。”
项述飞回,喝道:“石沫坤!传令全部撤进皇宫!城墙弃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