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一想到主子去了周氏医馆,与周妙音孤男寡女、亲-亲密密地待在一块儿,有姝就酸得不行,想派几只小鬼过去查看。
“大人,不是小的们不愿替您分忧,而是那郕王的气息与您太像,小的们不敢靠近!您好歹还有阴阳眼,走路啥的能避着点,郕王可不一样。小的们一到他跟前便被他的气息压得动弹不得,他若是无意中走过来,莫说碰一碰,踩一脚,便是被他袖风扫到也会魂飞魄散,不得超生。”饿死鬼胆战心惊地道。
有姝能靠精神力控制紫薇帝气,若是不想让鬼怪察觉,只管往丹田里一收,看着便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凡人,但主子却懵然无知,故而气息很是可怖。他本已把帝气渡给有姝,却在有姝的帮助下几次称帝,失去的力量自然而然就倒流回去。现在,二人身上的紫薇帝气可说是各摊一半,互为补充。
有姝既觉得欣慰又暗暗担忧,只得搬来一张小凳子,坐在仁心堂门口干等。
郕王甫一出门就见少年双手托腮,一副望眼欲穿的表情,看见自己,黑亮的大眼睛熠熠生辉,仿佛很是欢喜。他连忙捂住微漾的心脏,一步一步朝少年走去。
“今天可有人前来看病?”他温声询问。
“没有。”有姝无奈摇头。
“把牌子换掉吧。若是真有谁得了不治之症找上门来,而你又治不好,可该怎么收场?”郕王忍了又忍,终是伸出手,抚摸少年柔软的发了,生病就得看大夫吃药,别相信那些所谓的和尚、道士,更别喝他们给的符水药丸,非但无用,有的还带毒。
偏有人听不出真意,火急火燎地规劝,“这位嫂子,千万别信宋掌柜这一套!前些天有个道士也说能用符水治百病,结果差点把林家小子毒死,还是周大夫及时赶到才把人救回来。周大夫说了,符水就是脏水,喝了只会生病,你孩子已经遭了这样大的罪,莫让他死了都不安生
!”
妇人到底是当事人,哪里想得通透?虽然也对宋大夫持有疑虑,却强忍着不去阻止。
然而她不开腔,自有人上前阻拦。周妙音快步走到桌边,低不可闻地道,“宋掌柜,迷信是不可取的,你给大伙儿陪个罪,就说这块牌子是写着玩儿的,末了好声好气把这位嫂子送走,大家看在你年龄小的份上必不会苛责。你若一意孤行,今儿这事就成了你这辈子最大的笑柄,日后就算医术精进了,大伙儿也再难信任于你。开医馆没什么诀窍,一靠医术过硬;二凭进德修业,其余都是歪门邪道,只会令你越走越偏。”
有姝自顾画符,抽空还给了周妙音一个蔑视的小眼神。郕王看不下去了,上前摁住他肩膀,规劝道,“有姝别闹,你这是在拿自己的信誉开玩笑。一个大夫若是没了信誉,又怎么撑起仁心堂,你莫非忘了宋忍冬的下场?”
主子竟然当着一个外人的面否定自己?有姝越想越气,将他放置在自己肩头的大掌抖开,朝小男孩走去。
郕王当真有些无奈,正想让侍卫把围观的人群赶走,却听周妙音扬声规劝,“大伙儿都散了吧,没什么好看的。宋掌柜这块牌子是写着玩的,等会儿就会撤掉。他年纪小,家中又遭逢变故,大伙儿体谅体谅。”
郕王原也想把牌子收起来,却并不似周妙音这般自作主张,而是准备与有姝恳谈过后再说。有姝是个很有想法的孩子,他需要别人的尊重。
果然,有姝一听这话就炸毛了,一字一句缓缓说道,“这块牌子我看谁敢动!今天我把话撂这儿,你周妙音能治的病,我能治,你治不好的病,我也能治,在我跟前摆神医的谱儿,你还早着呢!”
嚯,好大的口气!围观路人先是怔愣,继而发出群嘲声。周神医活人无数,声名远扬,这黄毛小子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那骄横的德行。话说得太满小心被唾沫星子淹死。
郕王扶额,心道这孩子真是任性,好想带回去打屁-股是怎么回事儿?周妙音表情略显尴尬,但到底还是丢不开手。宋有姝的兄长是因她而死,看见瘦弱的少年一人支撑门楣,每天空落落地等待又孤零零地回去,她就于心难安,不知不觉便把对方当成小辈照顾。但实际上,这份情对方恐怕不想领吧?自己在他心中大约是灭家仇人不共戴天的存在。
周妙音还要再劝,却听妇人尖声道,“我愿意请宋神医看病,干卿底事?你们都给我滚,别耽误宋神医施术!”末了狠狠推开周妙音。
周氏医馆的跑堂伙计连忙上前搀扶,指责道,“这位嫂子,你还讲不讲道理?我们周大夫是怕你儿子死后遭罪才前来规劝,你怎么不领情呢?实话告诉你,你儿子早就死得透透的了,大罗神仙来了也难救。”
另一边,有姝已把符纸贴在小孩额头,高声催促,“家属在哪儿?赶紧喊他名字!”
一直守在弟弟身旁的少年立刻嚎起来,“狗剩儿,狗剩儿,快回来吧,哥哥错了,哥哥以后天天带你去掏鸟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