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李丹妮早猜到少年的反应,却也懒得浪费感情去安慰,冲管家使了个眼色。管理躬身上前,带少年回房洗脸。
薛静依和薛子轩从头至尾没说过一句类似于欢迎的话,前者内心挣扎,后者冷眼旁观。等少年离开了,薛静依才涩声道:“妈妈,我没想到我的兄弟是这样的。我还没做好跟他相认的准备。之前的十几年,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你们的亲生女儿。妈妈,我好难受,好害怕。”所以你们能不能把他送走?但最后这句话,她终究还是忍住了,她不想让养父母和兄长认为她是个罔顾亲情的人。
“静依,我们接他回来是为了你好,你千万别胡思乱想。不管你是不是我生的,你都是我最疼爱的女儿,这一点永远不会变。妈妈爱你。”薛李丹妮连忙把女儿抱进怀里拍抚。
便是冷清得没有一丝人气的薛子轩,此时也流露出怜惜的表情。他摸摸妹妹顺滑的发丝,无声安慰。
周允晟佝偻着背回到房间,关照洗手间的门,再抬头时,脸上哪里还有半点感动激荡的情绪,唯余冰冷的嘲讽。至今见到的所有人,没有一个真心欢迎他的到来。薛李丹妮大约以为他是个土包子,眼里的算计半点不加掩饰。而他的孪生妹妹薛静依,更是莫名其妙地憎恨他。反倒是薛子轩不冷不热不远不近,视他如无物的态度更令他放松。
把我当什么了?傻子?这么多猫腻藏都不愿藏?他撩起一捧冷水浇在脸上,漫不经心地回忆相见时的每一个细节。
忘了说,他不但智商超高,更拥有过目不忘的能力,只要闭上眼睛,方才客厅里发生的一切都会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不会漏掉哪怕一个细枝末节。薛李丹妮和薛子轩略过不提,薛静依倒是有点古怪,她唇色发白,指甲泛紫,呼吸短促,看上去十分虚弱。一名年轻的女子与管家站在客厅门口,随时关注她的情况,像是很不放心。不远处的博古架上摆放着一个医药箱,随手就能拿到。
由此可见,她的身体一定出了什么问题,白血病?心脏病?或者其他?这正好解释了薛家为何着急忙慌地把他带到帝都。他身上果然有他们需要的东西,更确切地说,是器官。
想到这里,周允晟冷冷笑开了。见多了阴谋倾轧,尔虞我诈,他习惯用最险恶的角度来揣度旁人的心思。而事实证明,他总是对的。
更何况他现在加载了一个反派系统,危险系数成倍增长,便是麻烦不来找他,他自己也要主动往上凑,为孪生妹妹提供器官这种事虽然狗血,但发生的几率高达百分之七八十。
现在的问题是,他们需要他提供什么?骨髓?肾脏?肝脏?抑或心脏?前面几样好说,后面那个,可是他一条命呢。周允晟脸色漆黑,眸光冷凝,已然明白自己究竟身处怎样的修罗场。
他垂眸盯着手腕上的智脑,真想把这玩意儿毁了,大家一了百了。智脑上浮现着一行字,那是之前发布的任务,只要他一低头就能看见。它在提醒他,不要想着逃避,否则唯一的下场就是被抹杀,神魂俱消。
总有一天,我要让主神亲身体会被抹杀的滋味。他眯眼冷笑,扯掉盥洗架上的毛巾擦脸,慢慢走出房门。
管家见他打理干净了,点头道:“下去吧,大家都在等你用餐,先生也回来了。有一点需要提醒你,少爷有非常严重的洁癖,所以你最好注意一下仪容,今天穿过的衣服,明天不能再穿。最重要的是,不要随便碰触少爷,他受不了。”
“可是妹妹挽着他,他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周允晟委屈开口。
“你跟小姐不一样。”但哪里不一样,福伯却没说。他不耐烦应付一个将死之人,更不会施舍多余的同情心。
对,我是地下的泥,薛静依是天上的云。云总是纯洁美丽,不可亵渎,泥却能随便让人践踏。如果我能反抗,总有一日,我要让你们也尝尝被人随意践踏的滋味。周允晟垂头,用浓密的刘海遮住他眸子里的煞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