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门口的中年男子闭了闭眼,似乎在按捺打人的冲动。他的老伙计原本那般睿智,却不知从何时起竟变得如此愚昧?都是那些道士的错!伴他而来的少年看看林淡,又看看半死不活的永信侯,眼睛亮晶晶的。
永信侯夫人拗不过执迷不悟的丈夫,等了一刻钟才取出一粒黑色丹药,让他服下,然后忐忑不安地盯着他的脸,唯恐他胡乱吃这些脏东西,弄得病况急转直下。说实话,看见林淡用炉底灰搓药的时候,她已经清醒过来了,隐隐还有些后悔,怎么就如此轻易地相信了这个人呢?仙丹残余,那是什么玩意儿?世上哪里有什么仙丹!
该做的林淡都已经做了,于是又往小铜炉内投了一颗绿色香丸,然后闭眼打坐。她五心朝天,气沉丹田,暗暗引导着内劲在四肢百骸内游走,慢慢拓宽着经脉。几个大周天之后,一股气旋在她周身形成,将她的道袍吹得飘飘荡荡、上下翻飞,似乎下一刻便会腾云驾雾而去。
见此情景,永信侯夫人连忙往后急退,刚升起的那点疑心又尽数打散了。这位若不是仙人,谁是仙人?bipai
中年男子和少年也都露出惊疑不定的表情,内心的信念似在崩塌。
唯有永信侯露出狂热之态,呢喃道:“真神仙,我遇见真神仙了!”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到得酉时三刻,眼看太阳快落山了,永信侯还躺在地上起不来。永信侯夫人走上前一看,却见他嘴角流着涎水,竟是睡着了,顿时又好气又好笑。能在这种地方睡着,可见他是真的舒坦了。
永信侯夫人戳了戳他的脸,他才悠悠转醒,然后捂住肚子急吼吼地道:“不好,我又要出恭!”被病痛折磨了半月之久,他最害怕的就是大便,因为除了一盆一盆的黑血,他什么都拉不出。
入定中的林淡适时睁开眼,吩咐道:“扶他去,完了你们也可以归家了。”
几名侍卫连忙把侯爷扶到屏风后,原以为又要见证一次血流成河的惨状,却见他身子一颤,竟拉出许多黑色硬块,落入盆中梆梆作响,完了又是稀里哗啦一阵宣泄,出来的却是一大团污物,再不见半丝血迹。
憋了大半月的宿便终于排出体外,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难以形容的恶臭,扶着永信侯的侍卫强忍呕吐的,就连那风度翩翩的中年男子都脸色青白了一瞬,似是有些坐不住。少年没他定力强,捂着鼻子飞快跑出去,躲在墙角干呕。
永信侯夫人用帕子堵住鼻孔,表情尴尬极了。姚碧水抱着许苗苗,飞快跑进后殿,再不敢出来。万万没想到这件事竟然会发展到如此奇怪的地步。
唯独林淡容色沉静,指尖捻着一颗香丸,往铜炉里投,令浓郁的香气驱走恶臭。
半刻钟后,稀里哗啦的声音终于停止了,永信侯拂开两旁的侍卫,自己把腰带一捆,迈着方步走出来,纳头便拜:“多谢仙长救命!信徒从未如此舒爽过,敢问仙长还有没有多余的丹药,信徒愿花重金购买!”
“对对对,仙长,您还有丹药吗?不拘什么,只管卖给我们!”永信侯夫人也跪在蒲团上拜了又拜,满脸渴求。仙长只用一点炼丹残余就救回了丈夫一条命,若是购得一颗成丹,岂不是可以延年益寿、百病全消?万没料到这破破烂烂的玄清观竟来了一位真神仙,他们果真是因祸得福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