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兰用力摁掉电话,对小果吩咐道:“把他拉黑。”
小果看着她满是泪水的脸,担忧道:“芷兰姐你没事吧?你不要为他伤心,不值得。”
“我有伤心吗?”白芷兰想勾唇冷笑,却发现脸上一片湿热,却原来麻木到了极点,就连眼泪和悲伤都来得如此悄无声息。她立刻拿出纸巾用力擦掉泪珠,直把皮肤都擦红了。
“芷兰姐,你别胡思乱想了,一切都过去了。林姨对你很好的。”小果试图安慰她。
“对我好吗?”白芷兰摇摇头,表情更显麻木。她拿出镜子准备打理仪容,却在反射中看见了安子石的脸。他安安静静地站在角落,用深邃而又复杂的目光看着她。
“你怎么来了?厨房里没有人,摄像师拍什么?”白芷兰若无其事地问道。
“你家的狗和驴跑进厨房偷菜吃,摄像师正在拍它们,一时半会儿顾不上我们。你回去上个妆吧,好歹把红肿的眼圈遮一遮。”安子石叹息道。
“好,你先帮我撑着,我很快过来。”白芷兰接受了对方的好意,转身欲走,却听安子石慎重道:“白芷兰,对不起。”
“什么对不起?”白芷兰回头问道。
“总之就是对不起。你快去吧,我们时间有限。”安子石摆手道。
白芷兰没心思追问,略一颔首便走了。
安子石看着她虽然丰满了很多,却依然显得有些单薄的背影,心中涌起狂潮。当初他们一块儿拍广告的时候,他曾口不择言地叱骂白芷兰心思龌龊、手段卑劣,为了往上爬什么都可以出卖。可是谁又能知道,她也深深地憎恶着那样的自己。如果可以,她难道不想继续待在学校读书吗?如果可以,她难道不想黏在父母身边撒娇吗?
但是在那个冷漠扭曲的家庭里,她没有立足之地,如果不早早出来赚钱,她还得继续捡白竹的旧衣服、旧鞋子穿,还得忍受白鹏飞和刘曼妮无休止的谩骂。
想当初,白竹流着眼泪给他打来电话,说自己对白芷兰多好多好,换来的却不是感激,而是仇恨。当时他也跟着谴责了白芷兰几句,并且在她身上贴了一张“白眼狼”的标签。但如今,再回想起白竹的那些控诉,他除了嘲笑自己的偏听偏信,还感到一阵揪心的疼痛。
他简直难以想象白芷兰这些年是怎么活过来的。别的孩子都在羡慕她优渥的家境,可是谁又能知道她的内心早已经千疮百孔。她踏入演艺圈,开始走红,赚了一些钱,生活渐渐有所改善,眼看着就能摆脱掉原生家庭对她的影响,可白竹又跟来了。为了走红,他们毫不犹豫地把她当做垫脚石,一步一步踩着她往上爬。
试想一下,当一个人好不容易从深渊里爬上来,看见了一缕阳光,却又在彻底得到救赎前再次被推下去,她会是什么感受?若是旁人下这个狠手倒也罢了,偏偏推她踩她的都是她的血脉亲人,她的心该有多痛?
安子石根本没有办法再深想,闭上眼睛沉淀了很久才把心疼的感觉压下去。
几分钟后,他回到厨房,却见白芷兰早已洗好一叠碗,一边翻白眼一边抱怨:“你上个厕所怎么那么慢?是不是故意偷懒?憨包和飞毛腿把砂锅打碎了,我正罚它们面壁思过呢。我们这儿太偏僻了,去一趟镇上不容易,看来明天我们吃不到我妈煲的汤了。她那个人有强迫症,煲汤一定要用砂锅和瓦罐,铁锅绝对不行。”
她脸上没有笑容,目光却是明媚清澈的,仿佛那场濒临崩溃的控诉从来没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