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如此,在他亲眼目睹飞蝗成群迁徙时,还是在恍神之余,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头皮发麻。
单拎出来不过是小指头粗细大小的飞虫,在现代时还能被人玩笑说富含蛋白质……要说那话的人真见了这一幕,怕就再不会有品尝这嘎嘣脆的胃口了。
在医学落后,短医少药的汉末,除非迫不得已,不然随意食用或带有寄生虫的蝗虫,也不是甚么好主意。
尤其是驻马在高坡之上,往下俯视那像沙尘暴一般规模庞大,诡异地暗黄带绿,噪声冲霄、似狂风乱舞的乌泱泱的蝗群时,哪怕有再多地心理准备,也还是会感到强烈的不适。
目所及处,唯见它们排山倒海一般往前涌去,所经之处,沟堑尽平,禾稼食罄;所落之所,遮天蔽日,直叫人马难行。
哪怕是近来在战场上锋芒毕露,战功赫赫的燕军,看着张牙舞爪的飞蝗,厌恶之余,都不由自心底生出几分寒意来,沉默地跟随在燕清后头,于此暂作观望。
目睹那阵‘狂沙’渐渐远去后,燕清才长舒口气,摇头道:“冀地到底占下的时日太短,纵有程仲德在,也到底有些顾及不到的县城。”
燕清作为外来势力,统治冀州的时间太短,这里的情况又较为特殊——有世家大族林立,他们有心排外,程昱一时半会也奈何不得他们。
而且燕清所下达的一些命令,除了一干心腹,和对他盲信盲从的教徒以外,也不乏人在心里嘀咕,只碍于是官府强制而不得不服从:在旱期兴修水利、着青壮定期垦荒种植也就罢了,防旱引水的好处,大家都看得出来,可以保护地里的庄稼;但还要养大量鸟禽、无毒的蛇类和癞蛤蟆,又是为了甚么?
家禽虽伺候起来比较金贵麻烦,但真到不得已的时刻,好歹能杀了吃肉。而其他的玩意儿,就只让人摸不着头脑了。
他们感到莫名其妙,心里不由对后几者生有抵触,燕清也早有预料,便让官府拨出一批财物来,大力鼓励临水的人家蓄养水鸭等捕食量大的鸟禽,且不许他们随意宰杀。
若有违反者,就得罚未来三年、都得多交两成粮税。
这惩罚之重,在燕清一向极宽的治下还是很罕见的,除个别人心存侥幸地阳奉阴违,后也得到严惩外,绝大多数人纵不理解,还是照着执行了。
不过等这场轰轰烈烈的浩劫一到来,他们就转为恨自个儿自作聪明,平日怎么没多养几只,而是只凑够数量交差了事,导致临到用时方恨少了。
鸟喜食虫的道理,连稚童都懂。
可在天灾一般的蝗群到来时,却从没谁能猜到,这些平日里不起眼的家禽,竟然能在这要命的大灾来临时,派上这么大的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