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说了!”容幽蓦地打断了他,呼吸微微加快,一手遮掩住了自己的表情,片刻后才说,“他没有说他自己的事吗?”
霜楼答道:“一个字也没有提。”
室内安静了一会儿,容幽静静放下手,茫然望向天际。
明亲王应当已经远离了这个星系,或许已经在三万光年以外。就算是一颗恒星的光芒,也要走三万年,才能传达到他的身边——那么远,那么久。
他来时只需要一个月。
去时当然也是一样的,挥一挥手,轻而易举。
容幽记得他笑着说过:在这里见到你,我胜过了光。
“谢谢你,霜楼。至少现在我能知道,当时他是真心的。我的一点浅薄的喜欢,还是没有错付过,”容幽说,“只是,现在的殿下,大概已经不稀罕了。”
这之后,容幽的人生忽然失去了方向。
他接受了一所大学的邀请,准备去那里从助理教授做起,教授驯龙学,或许也会开选修课来教古龙魂文字。也许这也算是子承父业了。
白瀚临终前,容幽说过要攒一点积蓄,到时候去帝国中心游玩一圈的,但他现在已经不知道自己究竟还想不想去了。
有时,容幽会想到云室,然后喝一点酒,独自在云端徘徊。
然后他就会整夜整夜地失眠,于是偶尔也会在凌晨时分在白汀湖岸上静坐。
他会忽然想起养父白瀚,某天夜里的白瀚捡起路边的石子,仔细地根据公式抛飞出去,然后如释重负,回过头对自己笑:“小幽,这没什么了不起,你自己也可以。”
他也会忽然想起自己还不知道谛明身份的时候,他们曾经像这里每一对普通的行人一样,肆意行走在艳阳下流淌汗水,然后在树荫里休息和谈笑。
他还想起,白汀湖上的烟花,真的是很美……很美。
就像在云室里,星垂四野,云散月出,青先生曾经停留在那边那朵云头,笑着伸出手,赠给他短短几十天的垂怜。
美到做梦的人不忍心醒来。
容幽有的时候觉得,上天给每一个美好的人、美好的事都设定过一个时限。当他们还停留在原地的时候,时间一直在滴滴答答地走,凡人却看不到数字即将走到终点。
现在这点时间终于走完了,垂怜已经耗尽。通向天上的路片片粉碎,傻乎乎攀爬了这么久,如果是肉体凡胎的小孩一定会摔得粉身碎骨。
容幽分外庆幸,十八年来,自己已经被锻打得足够坚强。
他跌落得很疼,透彻心扉的疼,但他又是一个人了,他只能自己爬起来,自己疗伤,然后继续一个人生活。
……
这一年终于过去。
新年的时候,容幽挨个地向师兄和师姐转发祝福的短信。
他和霜楼两个人庆祝新年,挤在人群熙攘的广场上,假装他们过得非常热闹。
新年倒数的时候,钟楼旁边燃起了烟火,一簇簇缤纷绚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