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宸穿着黑色的西装,扣眼里系着一缕麻,笔挺地站在灵堂里,抿着唇,因为在夏老爷子弥留的时候守了两夜,眼睛有点红,但是一点都不显得狼狈。反而显出一份带着沧桑的英挺来。
郑野狐来得早,毕竟是世交家的大丧,他总算穿得规矩了点,在楼上客厅陪女客打了一会牌,下来找夏宸,看见攥着夏宸裤腿的陆嘉明宝宝,顿时叫了出来:“嗬!这不是李家小阎王的童养媳吗!”
他刚吸过烟,手指细长,带着烟味来摸宝宝的脸,宝宝攥着夏宸的裤腿往后面躲了躲,警惕地看着他。
郑野狐性格古怪得很,宝宝越躲,他越是来了兴致,从口袋里掏了一块巧克力出来,蹲下来逗宝宝:“告诉叔叔,你是不是夏宸的儿子?”
宝宝看了他一眼,知道这问题很重要,于是又询问地看着夏宸。
“别玩了,我哥刚刚到了,现在正在颐楼,你过去打牌吧。”夏宸摸了摸宝宝的头,替他打发走了郑野狐。
-夏知非带着陆非夏到的时候,夏家已经快摆晚饭了。
整个夏家,灯火通明,京剧班子在后堂咿咿呀呀地唱着戏,灵堂里,从南方请来的师傅拿着本书,拖着长长的尾音在喊丧号,沉重的黑漆棺材,摆在高高的长凳上。跪在灵前哭丧的女人们,往火盆里添着已经折好的烧纸。哭着死去的夏老爷子。
夏宸腰背挺直地站在灵堂侧面,像一根崭新却又挺拔的梁柱,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他这么年轻,却已经站在夏家家主的位置上。这一个隆重的丧礼,就是他第一次登上那个勾心斗角舞台的见面会。已经死去的家主,就躺在灵堂里。而他站在这里,以夏老爷子的接班人的身份,接受所有来客的审视。从今以后,他就是夏家的梁栋。他做的事,不再是以夏宸的身份,而是以夏家的身份。他与他的家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些客人,大都是他认识的面孔,也大都认识他。但是今天,他们看他的目光是不一样的。
生为男子,小则要做一家之主,庇佑自己的妻儿老小。大则要做一族之主,承担整个家族的兴衰。
夏知非带着陆非夏过来,他穿着一身黑西装,在灵前上了香,看了一眼给他递香的夏宸,从夏宸手中接过麻,系在扣眼上。
他是连夜从香港赶回来的。两个夏家,其实是同族,夏老爷子治丧,他也是要作为夏家本家人披麻戴孝的。
“老爷子,你去吃饭吧。我和小宸来守。”他对李老爷子说道。
他虽然年轻,辈分却很高,位置也高,够资格接待那些长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