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法律,表弟如果不是故意的话,那么他只是违反了道路交通法,只需要负民事责任而不是刑事责任。所以舅舅一家三口都咬定了表弟不是故意的。的确,在外人看来,舅舅一家和自家向来和睦,根本没有任何深仇大恨,表弟也犯不着故意撞死自己的姑父姑姑。
于是他露出了微笑,轻声细语原谅了自己的表弟,换来表弟的感激和……得意。
他眯起双眼,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也许是因为他一直以来奉行的中庸之道太完美了。所以才会被表弟小看。在表弟的认知里,他一直都是一个唯唯诺诺的“爸宝男”。
虽然父母死了他确实松了口气,但是毫无疑问他对父母还是有感情的,虽然稀薄,但是足够他完成所谓的“复仇”。
说到这里,乐景停了下来,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凯恩斯思考了一下,问:“你是请了杀手吗?”
乐景惊讶的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凯恩斯诚实回答:“因为你看起来很弱。”
乐景笑了起来,他冲凯恩斯摇了摇手指,语重心长的告诫道:“杀人的方法有很多,用刀子杀人只是其中最低端的一条。”
凯恩斯不服气地问道:“那么你是怎么做的?”
“很简单。”青年漫不经心的喝了一口茶,声音清冽平淡,没有任何感情波动,“我只是给他做了一盘没有熟的见手青而已。”
注意到凯恩斯疑惑的目光,青年解释道:“这是一种菌类,如果没熟就吃的话,轻则呕吐腹泻出现幻觉,重则昏睡不醒。”
“我告诉神志不清的他,你菌子中毒了,症状比较轻微,多喝水就好了……”青年微笑起来,若无其事地说道:“然后我喂他喝了一杯疯狗的唾液。”
他耐心地对凯恩斯这个中世纪原住民进行科普:“你知道被疯狗咬了会得疯病而死吧?”
凯恩斯迷惑的点了点头。
“那是因为疯狗的体.液里含有一种叫做狂犬病毒的东西,这种病毒如果进了人体,人就会得和疯狗一样的疯病。”
“这种病毒,如果细心保存的话,可以在体外存活一周的时间。而且你知道最妙的是什么吗?”青年兴致勃勃地问半精灵,黑眸在灯光下呈现较浅的琥珀色,此时正闪闪发光,“狂犬病的潜伏周期很长,最高的可以达到20年。而我的表弟,小时候被家里的狗抓伤过。”
“当时他没有打疫苗呢。”青年右手撑着下巴,双眼弯成好看的月牙,“所以两个月后,我表弟开始恶心,头晕,全身麻痒,然后几天后开始恐水,怕风,全身抽搐,最后他全身瘫痪,呼吸和血液循环系统功能出现了衰竭,迅速陷入昏迷。然后十几小时后,他无比凄惨的死去。整个过程只持续了短短的六天。”
“这六天,我一直都陪在他身边的。”青年笑着说:“狂犬病患者分为两种类型,一种是理智全无,另一种是全程理智清醒,而我那可怜的表弟,不巧是后一种呢。”
维克多吞咽了下口水,小心翼翼地加入了谈话:“也就是说……?”
“他全程清醒的目睹着自己的死亡哦。”青年笑着肯定了黑猫的想法,随后叹了口气,目光颇有些索然无味,“从那以后我就发现,杀人真是太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尽管理智告诉他不要再问下去,但是维克多还是忍不住好奇地问青年:“你认为你表弟故意杀了你父母?为什么?”
“我也好奇过呀。然后我调查过后才发现。”乐景撇撇嘴,兴致缺缺的垂下眼睛:“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只是他想这么做罢了。”
“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为杀人而感到开心的愉悦犯罢了。”
“科里。”树人说,“听埃里克说,你是…从异世界过来的。如果…没事的话,能过来…跟我聊聊…你的世界吗?”
“当然,我也有很多事情想向您请教呢。”
索菲亚惊恐地看着那位大人和传说中邪恶的树精谈笑风生的样子,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脚步声立刻吸引了乐景的注意,他停止了交流,歉意地对索菲亚笑了笑:“抱歉,忘记和你提前说一声了,吓到你了吗?”
“他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人。”青年神态稀疏平常,好像那并不是邪恶的树精,而是一位普通的长者,“这是树人科里。刚刚就是他救了你。”他又对科里说,“她是索菲亚。”
树人碧绿的双眼随之看上了索菲亚,“你好啊,索菲亚。”树人友好地说。
看着树干上浮现的诡异的老人脸,索菲亚吞了下口水,小心地瞄了一眼乐景,发现他鼓励的目光后终于鼓起了勇气,“您,您好。”她小声说道:“谢谢您救了我。”
树人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索菲亚强忍住后退的冲动,勇敢地与他对视。半响,树人发出沙哑的笑声:“是个好孩子。”
“是的。”乐景笑眯眯地点了点头:“是个很温柔的孩子。”
索菲亚站在那里听着他们交流,小心翼翼地偷眼打量乐景。
能和树精在一起的一定不是普通人类。也许,他就是传说中森林里的魔鬼?
看着青年恬淡的眉眼,她忍不住想,原来魔鬼长的那么好看啊。
故事里说,魔鬼救了人是要索取人类的灵魂作为报酬的。可是她还要等妈妈,不能把灵魂交给他。并且她也没有钱,所以她该怎么样报答魔鬼先生呢?
她想啊想,在魔鬼先生把她带到奢华美丽的房子里,并给她接了一盆洗澡水让她洗个澡后,她终于想到该怎么办了。
这让她不由得松了口气。
她叫住了就要离开的魔鬼先生,毫不在意的掀起了自己的裙子,“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样报答您好。”女孩湛蓝的双眸在灯光下闪闪发亮,表情天真懵懂地宛如一个天使,“妈妈说我现在太小了,男人不会喜欢我的。可是我只有自己的身体了,我会努力的,先生。”
乐景愣住了。
那双白种人惯有的白皙双腿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青色淤痕,有些痕迹还很新!
他移开目光,后退一步,厉声道:“你先把裙子拉下来!”
这还是他第一次用这么可怕的语气跟索菲亚说话。索菲亚的脸顿时白了,她立刻放下裙子,条件反射地抱住身体瑟瑟发抖:“对不起,我错了,我错了,对不起,不要打我,先生……”那双湛蓝的双眸此时弥漫上一层水雾,泪水却迟迟没有落下。
她连哭泣都不敢!
这个认知让乐景心中的怒火更加旺盛。他深吸一口气,缓和了脸色,声音轻柔:“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对我来说,索菲亚就像我的妹妹一样,我怎么会生妹妹的气呢?”
经过短暂的安抚,索菲亚终于镇静了下来。乐景蹲下身子,轻柔地抚过她柔软的红发,斟酌着开口问道:“索菲亚,你腿上的伤是怎么回事?有人打你了吗?”乐景故意用随意轻松的语气开口,仿佛那并不是什么大事。
果然索菲亚也轻快地回答道:“是妈妈打的。因为我惹妈妈生气了。”
虽然相识不久,但是乐景知道索菲亚是个乖巧懂事的女孩,他并不认为索菲亚能做出什么过分到需要打那么狠的事情。
“你做了什么事让妈妈生气了?”
“因为弟弟死了,而我活下来了。”索菲亚沮丧地垂下眸,“妈妈很难过,为什么死的不是我。”
短暂的沮丧后,女孩又再次扬起了天真的笑脸:“不过妈妈大多数时间还是很爱我的,她愿意给我饭吃,已经很好了。汤姆的姐妹们都被缇娜大婶沉入水塘淹死了。”末了,她点点头,肯定地做下总结,“所以妈妈还是很爱我的。”
贫穷是什么?
贫穷并不是衣衫褴褛,食不果腹,而是没有爱。
爱这种娇弱的东西,只有在衣食无忧的情况下才能有存活,生长的机会。
乐景突然想起他之前看过的一个叫做《人类》的纪录片。影片开头就是一名黑人死刑犯的独白。
他自小生活在贫民窟,和继父和母亲一起生活。继父经常打他,并告诉他,他是因为爱他才会打他的,“打在你身,痛在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