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试着把她向看不到的深处拖拽,可她自己却不知道该怎么反抗。
而开始时没有迈出脚步的勇气,之后也就会逐渐丧失反抗的意识。
被外界尖刺戳破了皮肤,疼痛开始令望月千奈娅越来越在意周围人的评价。
原本还可以被忽略掉的流言越来越多,打着“开玩笑”名义来询问她的人也越来越多。
望月千奈娅一直告诉自己还可以再忍一忍,一直告诉自己她没有受到影响。
就像是一个被不断施加压力的弹簧,又像是不断被绷紧的线,望月千奈娅到了最后甚至是只能绝望的看着自己一点点承受不了的崩溃。
不是没有想过去求救,也不是没有想过去试着交朋友,向朋友倾诉,试着得到来自其他人的安慰和信任。
直至她的“朋友”亲自动手给她送上了一份“惊喜”。
只需要一个晚上,她的那些“孤儿院经历”就会传遍整个班级。
只需要三天,她“坏心眼试图抢夺亲生子地位”的心思就会遍布整个年级。
只是“不小心”说错了话的朋友向她道歉,结果转头又向其他人说着她没做过的事情。
晚走几步,听着一墙之隔的声音,望月千奈娅感觉到耳边传来了碎裂的声音。
承受到了极限的弹簧彻底坏掉,绷紧了的线断裂。
能够强忍着回到家里面,把自己关到屋子里面已经是极限。
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望月千奈娅才敢偷偷躲在被子里面哭。
死死压抑着不让哭声溢出,哪怕感受到了窒息也不敢大口呼吸。
委屈不敢诉说,在经历过教师调解结果反而彻底和“朋友”撕破脸,被一群人围堵过的望月千奈娅彻彻底底没了反抗的心思。
除了承担以及隐瞒,她什么都做不到。
望月千奈娅本质上就是一个胆小又懦弱,无能到根本不敢去表述自己的家伙。
从最开始的试图解释,到了后来的沉默,始终无法散去的流言与其中夹杂的恶意依然纠缠着她,不肯松开手。
就像是坠入淤泥之中的鸟儿一样,望月千奈娅逐渐的失去了试图挣扎的念头。
‘无所谓。’
‘再怎么样,事情都不会比现在更糟糕了。’
作业被撕掉只需要再做一份就好。
无缘无故被外班的人找到,询问“你是不是就是那个孤儿”时只需要沉默应对就好。
即便是从背后摸到了不知何时黏上的纸条也只是需要默默扔掉就好。
只是需要这么做就好。
只是需要再忍一忍就好。
成绩一点点退步,低劣的标签挂在头上。
毫无疑问成了个问题学生的望月千奈娅却觉得一切都无所谓。
“野种果然不愧是野种,连人家的孩子一根手指头都比上。”
湿透了的发丝还有水滴砸在地上,衣服下被遮掩着的不起眼部位的皮肤上青青紫紫的伤痕还未消退再次覆盖上新的疤。
牵强的扯了扯嘴角,发现这群人越发过分的望月千奈娅冷静的擦掉脸上的水珠。
她唯一可惜的是没有带干净的外套,这次放学后不知道该怎么向弟弟解释。
出乎她的意料,弟弟反而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自己的外套扔了过来。
直到第二天望月千奈娅听到自己弟弟打架斗殴,导致警察都赶到现场的消息时才觉得震惊。
明明比自己小了不少,向来是众人眼里的好学生的弟弟第一次顶撞教师,指着地上爬不起来的人说下次见到后还要继续揍他们。
即便是回到了家里,面对望月千奈娅的疑问,对方也只是假装看不见,反客为主的问她之前还有谁欺负她。
望月千奈娅有一瞬间想要嘶吼,想要哭,想要宣泄自己的愤怒和委屈。
但是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惊觉自己就连正常表述情绪都做不到了。
没有办法当着别人的面哭,没有办法去用语言形容自己的感受。
哪怕对方是自己的弟弟。
唇瓣张了张,望月千奈娅最终还是没有吐出任何字眼。
她只是模模糊糊的应了几声,答应今后会更小心一点,会在感觉到不对时去找他。
望月千奈娅知道现在的她看起来糟糕透了。
一无是处,不懂怎么跟人交流。
不会说什么漂亮又好听的话,只喜欢一个人躲在房间内沉迷网络,唯有隔着屏幕才敢稍稍放松。
望月千奈娅,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
和弟弟站在一起,就是明月旁边的星——不,连星星都称不上。
周围的人也总是说,收养的孩子果然比不过亲生的优秀。
看着弟弟维护反驳结果把自己气到的样子,望月千奈娅笑出了声,拍了拍他的脑袋说没关系。
“没关系。”
望月千奈娅现在确实就只是待在地上仰望明月的石子。
不起眼,暗淡,而又平平无奇。
这些就是望月千奈娅最真实的想法。
她想要摆脱这些过去,想要忘掉这些曾经的过往,即便只是将脑袋埋进沙堆里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过都可以。
只是偶尔的,她会忍不住去想,如果自己当初再勇敢一些,事情是不是就会有改变。
卷缩在天守阁的角落里,因为保持着这个姿势的时间太久,久到望月千奈娅都已经快要察觉不到四肢的存在。